4、立威(2 / 2)
素容蹙眉,支开轩窗往外看,“椒红去了快一个时辰,便是现钓也钓上来了。”伏身书案不知在写些什么的温梓童,这便停了手中笔,将素毫挂到笔山上,小本子也收回匣子锁好。走到窗前向外打了一眼,便道:“让人去北库问问。”
她丝毫不担心椒红在自府能出什么事,因为印象中在侯府的这段日子,虽有诸多糟心,却也没什么大风大浪。不过椒红确实去的太久了,的确不合常理。
很快,去北库打听的丫鬟便小跑着回来,气喘吁吁的将手扶在门框上。这下温梓童觉得像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立马从绣墩上弹起,“怎么了?”
“姑娘,椒红被……被柳小娘的人带走了!”只匆匆咽了下,那小丫鬟便急着表述事态的紧急:“说是拿人时还动手了!打了两巴掌,像押解犯人!”
听闻这话,素容急的六神无主,可回头看向自家姑娘时,却见姑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温梓童虽不知柳小娘为何抽冷子搞这出,但总归只是个小娘,还没资格在平阳侯府只手遮天。旋即她便大步出屋,一脸坚定的往柳小娘的芳华轩去。素容也赶忙跟上。
到了芳华轩,院内的婢子一见温梓童肃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便也不敢拦,只跑在她前头去给柳小娘报信儿。如此一来倒正好帮温梓童带了路,径直寻到了正审着椒红的西大间。
屋内椒红跪在地上,见自家姑娘来,激动的想要起来,却立即被身边两个粗壮的婆子按住。显然这俩婆子就是防她突然反抗逃跑的。
温梓童自不想与这些悍妇纠缠,直接将目光落在了柳小娘身上。
柳小娘原本正闲适的坐在椅子里吃地莓,忽觉门前光线一暗,抬眼便见四姑娘急火火的进来,心下颇有几分意外。
便操着不算怠慢的语气问:“四姑娘怎么来了?”
在她看来四姑娘是不应对这丫鬟上心的,若换作素容她自然理解,可椒红才进府两三年,跟主子谈何情分?
再说她也没有打骂,不过想着罚个跪,跪到差不多侯爷回府的时辰,就将人放回去了。如今四姑娘特意找到她院里来,这可真是小题大作了。
柳氏这样想,温梓童却不这样想,她一错不错的盯着柳小娘,反问道:“来问问我的丫鬟,怎么会在小娘这?”
柳氏叹气,略显不耐的翘起一条腿,“椒红这丫头拨到汀兰苑时还没调/教好,我这也是帮四姑娘管束管束。”
“既然小娘也知她是我汀兰苑的人,那不管在外做错了什么,理应先知会我一声。擅自拿人,私设衙门,委实不妥。”
柳氏也不想在这上面争理,只切着要害问:“那椒红诋毁主子,不知四姑娘打算如何惩治?”
温梓童疑道:“她诋毁了什么?”
柳氏想了想罗嫲嫲诉的那些,自己有些说不出口,便招了招手,示意先前随她一起撞见这幕的婆子说。
固着椒红胳膊的那婆子便撒了手,可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原话了,只捡着最在意的说了:“她说我们小娘是村生泊长!”
“奴婢没有!”椒红突然反驳。
温梓童看她一眼安抚住,才又将视线落回柳氏身上,温着声道:“先不说这是不是椒红说的,但梓童听着这话也算不上诋毁,不都是阖府尽知的事实么?”
“四姑娘你!”柳氏眼射怒火,她最听不得旁人讽她的出身。
温梓童却不慌不忙,淡定自若的解释:“小娘莫气,梓童这么说,是因为打心里并不觉得出身贫贱算什么污点。若是小娘自己觉得算,那也只是自轻自贱,不干旁人事。”
柳氏自幼没读过什么书,直来直去的性子,最受不了磨弯弯绕绕的嘴官司。眼下被温梓童三言两语攻得心火鼎沸,却又捏不着错处,只如哑巴吃黄连。
稍作平复,她便决定坚守底线,咬准死理儿:“不管今日四姑娘能不能说下天来,椒红也是必须要罚的!四姑娘想自己罚便自己罚,但我这个长辈必须得在一旁监看着!”
温梓童不由得失笑,“小娘既非梓童生母,也非侯府主母。若论长幼,您的确算个长辈。可若论尊卑,梓童自打出生便是圣上亲封的五品乡君,享年俸,享禄米。
只是侯府这扇大门内是家,不是衙门。是论亲疏,不是论尊卑的地方。故而梓童也从不拿这些虚衔出来显摆。但今日话赶到这儿了,梓童才不得以拿出来论论。
长幼尊卑,这一来一去的也扯不清了,所以汀兰苑和芳华轩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温梓童不卑不亢的一席话,将柳小娘堵的一个字儿也回怼不出来,只干瞪着睁看她走到椒红身前。
因着刚刚祭出了爵衔,看顾着椒红的那俩婆子也有些受震慑,不敢再拿温梓童当小姑娘看,不自觉的就退到了一旁去。
温梓童却还没完,冷肃着脸唤道:“椒红,”
“奴婢在。”
“素容,”
“奴婢在。”
两个丫鬟猜不出自家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只乖乖应着。
温梓童郑重其辞的问二人:“侯府给各院的规制是十人,你们可知为何汀兰苑有十二人?”
椒红来的晚,自是不知,下意识的歪头看向素容。素容自小在府里长大,自然知晓:“那是因为咱们姑娘是乡君,多出来的二人是规制之外,姑娘自己的俸禄养活的。”
见两个丫鬟好似也明白些了,温梓童便干脆当着众人将话说开:“所以你们要谨记,你二人领的是我的饷银,吃的是我的禄米,除我之外谁也称不得你们主子。”
两个丫鬟朗声齐应:“是,奴婢谨记!”
如此,温梓童终才一脸满意的提步,带着两个丫鬟离开芳华轩。
椅子里的柳小娘盯着门口怔怔愣了许久,之后和两个婆子面面相觑一番,却只从那两双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