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1 / 2)
这份开心一直持续到今天的临别到来前。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找我。”
楼玉躺在地毯上,落地窗帘早已被拉开,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落在地面洒了一片斑驳的金影,她的耳朵似乎捕捉到遥远的蝉鸣声,夏天真的太美好了。她侧摆着?脑袋,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平静看他的侧脸。
她将话说的很委婉,不是‘下次什?么时候出来’,而是加了个‘找我’。
四周静悄悄的,树木投下郁郁的阴影,刚好一部分斜斜打在他脸上,一半留在阴影,一半投奔光明?,而楼玉则全暴露在丝毫威胁不到皮肤的太阳光中。
他们在这躺了很久,几乎没挪过位置,这会儿快夕阳西下了。
隗洵偏过脸,对?上她的视线。
“很快。”
他说不准,只?能模糊答案。
但是很快,他知?道的,时间的长河,能够给与他的时间并不多,他会全力把握住时间不多的机会,满足自己,满足对?方。
时间很快,一晃到了楼玉第十次体检的日子。
张疏让近日和她聊了许多,全是有的没的,大概是想调节下她现?在的心情,为?接下来的出院做准备。
虽然没有明?说,但楼玉是这么想的。
因为?她最?近药量减少了一部分。
楼玉从体检中心回来,本想到楼上拿发圈将头发束缚住,早上出来太急,忘记了。结果刚经过抑郁科的护士站,有个姑娘喊她:“3003,有人在阅览室等?你。”
楼玉一怔,旋即道:“谢谢。”
阅览室里,再?次见面——
他剪了头发,将原来往后?一拨就是潇洒的中分推剪成发梢短,两鬓更短的清爽发型,多亏他头型好,头发天生松软蓬松,不用费心凹发型也能帅的让人移不开眼。
门口光线暗了,他抬起头先把自己看乐了。
“来啦?”
楼玉点点头,走进阅览室,里面空无一人,他占了一张大桌子,桌面上摆了一堆书。
楼玉在他对?座坐下,他低着?头,握着?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他的字歪歪斜斜的,草的飞起,有些字具体不知?道怎么写,就直接写出大概的‘形状’。
“你写什?么。”她低声问。
“人不死八十岁都有新闻。”他说。
“什?么?”楼玉好笑的看他。
隗洵也笑了笑,说:“我写周记。”
“早上写周记?”她假惺惺捂了下眼睛,“我可以看吗?”
“看吧。”他说。
楼玉放开手,看了两分钟,“看不清,看不懂,什?么……它看起来好孤独。”
隗洵在右下角画了一只?不明?物什?,看起来像是Stitch,仰躺着?的,眼睛空茫,看起来很是孤寂,很是孤独。
“嗯?不是。”隗洵补上最?后?几笔,合上周记本,“它没有孤独,是想象它的人带来了孤独。”
周记本是厚重的,这么一拍,风扑到她脸上,垂落在两颊的头发向后?曳着?。
楼玉偏过脸,没说话。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进来,在桌面留下许多大小不同的圆形光斑和淡绿色的影子,他鸦翅般的睫毛缓慢一扇。
“想看?”隗洵看她。
楼玉:“看不懂。”
“我念给你听。”隗洵说。
楼玉立马坐正身体,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隗洵看了她两眼,最?后?作认命状,打开周记本翻到刚才那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Godblessesme:TodayYouDie。bykwai/July25,2017.
“2017年7月25日,上帝告诉我……”他缓慢着?语速,用咏颂诗歌的方式,缓缓念道:“在劫难逃。”
七月二十五,这不是今天的日期。
“夏天太讨厌了,衣服变成三天一更换的形式,把脏的病号服换下扔到桶里和别的病人混在一起,这让我生理性厌恶。”
“在食堂吃完早餐,护工们在清理计算碗筷的数量,梁绪过来把我接走,回到0505,又到测量体温的时间。”
“坐在病床上,等?护士来统一回收体温表,梁绪忽然问我,你觉得人类对?突然爱不释手的东西的痴迷能持续多久?”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命题。”
“晚上,我和他一起参加会议,不过他在开会,我在假寐。灵魂忙着?游离身外却?还是抽空听他们(医生)说今天进来多少个病人,他们说就一个。这间精神病院的病人人数多达五百人了,但我初来乍到时,才八十六人,几乎多达一半人是被穿着?标有‘POLICE’字样的制服送来的。”
“新来的孩子和我同龄,他们初步诊断考虑是精神分裂症,有监控感,认为?家里到处安装着?摄像头,被监视一举一动。”
“说来好笑,我一开始被送进来的诊断和这孩子一样,精神分裂。”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还是小鸡……崽的时候,我就已经进来了。”‘崽’这个字他突然想不起来详细的笔划,只?写了个大概轮廓,导致他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第二天,我看到他入院的通知?书,是因妨碍交通安全(后?面一串规定条例),于是将其送入本院进行?强制治疗。”
“我没见过他,但上周生活实在枯燥无比,十分煎熬,没其他新鲜事了。”
空开两行?,一只?张牙舞爪的Stitch落在右下方,像是签名一样的象征。
“Godblessesme:TodayYouDie。bykwai/August2,2017.”
“今天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坏是今早出现?幻觉了,好是我识破了幻觉的出现?。”
“这和以往所‘见到’的苍茫天空,无尽原野,时空失序,鲜血淋漓是不一样的,不再?是格子路,不再?是没有人情味的方块切割机。”
“今天还有一个好消息,就在测量完生命体征后?,身体一切正常,梁绪允许我到开放区的活动室活动下身体。”
“梁绪问我,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关于‘人类对?爱不释手的东西的痴迷度能持续多久?’,说实话,我没有这个概念,因为?我连我的手都不爱惜,又怎么会对?其他东西爱不释手。”
“那一刻,我想起了她……”
“我不愿意拿她做任何对?比,于是我又想了别的。我爱冬天,但冬天饥饿营销,我要把它放在心上,忍耐就是一门必修课……我对?他摇头,梁绪表示没关系,他走后?,我又细细回想起,我对?她的心意,我需要确认这个程度。”
“NYT曾报道过一座自杀率颇高?的大桥,那座桥在很久以前就设有防自杀标语。”
“艰难时刻总会像脚下的河一样流过去的。”他补充:“但新的艰难时刻永远不会迟到。”
“再?过一些年你现?在的忧愁就算不了什?么了。”他不疾不徐晃着?笔,打在笔记本上,发出闷闷的噪声,继续补充:“我去年,前年,大前年,前十年也是这么想的。”
“你生命中最?闪耀的时刻还没有到来呢。”他忽然停顿片刻,金色的光线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闪耀时刻不会有的,但我生命中最?闪耀的人出现?了。”
“那一刻,我想不再?需要确认了吧?”
“我想这漫长的生命长河中,再?也不会出现?
山河阒静,江水停流。
又,
百花齐放,礼炮齐响。
这样的时刻了。”
右下角是一个仰躺在地面的Stitch,仰望着?蓝天。
隗洵念完最?后?一个字,合上周记本,先人一步趴在桌面,肩膀发出剧烈的抖动,几秒之后?实在隐藏不住而发出闷笑声。
“真尴尬,这是什?么写小心事被抓包现?场。”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笑容过于大方。
楼玉抱着?怀疑的心态夺过他的周记本,一眼滑下来,惊呆了,没想到他真还原到百分之百的念出来了。
前面一页是他今天补的——上周的周记,往前推的每一页都是上星期,上上星期,有些是一连补了好几页,有些只?写了几句话就空白半页。
说是尴尬,但他反应挺欢快的,完全不像是在害羞,脸不红,耳朵也不红,眼神倒是坦荡荡的。
反倒是楼玉被他直勾勾地眼神看得无所适从。“我可以看……前面的吗?”她觉得这个提议有点过分,是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算了,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