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 123 章（2 / 2）
清彦长?老倒是笑了，点头?道：“是，没有牵挂了。”
清虚、守瑾没有说话——他们?在御剑作战之前，就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四人不约而同，一齐自爆内府，耀眼?的白光之后，昆仑派已无掌门与?济灵、昆吾长?老、紫霄峰主，只有四柄灵剑与?清晗遗留的灵剑并立，剑柄上挂着玉质弟子牌，在清风中琳琅作响。
他们?……昆仑派弟子们?还有些恍惚，这是真的以死谢罪了。
这可?是掌门跟长?老啊！
不。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便是掌门与?长?老，错了就是错了，也同样要以门规处置。
昆仑派的掌门与?长?老，不该是超越门规、任意?滥杀无辜之人，而应该是用手中灵剑，保护整个门派的人。否则，弟子们?为何要尊敬他们?？
清风吹过，重新带来?了清新的灵气，好像整个门派的罪孽，都在这一刻清洗干净了似的。
明微眼?色都没有动一下，语气依旧清冷淡漠：“清虚、清晗、清纭、清彦、守瑾五人，虽犯下大?错，但亲身抗敌，认罪自尽，人死罪消，依旧为本?派弟子。弟子牌记录一切，灵剑位列太霄阁中。清固、同颐犯下杀生大?错，死无悔改，收回灵剑，销毁玉牌，除籍弟子录。诸多事?宜，济灵峰交由守玉，昆吾峰交由明淳，紫霄峰交由宗静恒，各自处理。”
“此次一战，我派之所以大?获全胜，并非一人之功，而是我昆仑派所有同门上下一心，齐力抗敌之故。诸位同门无须敬佩景仰他人，你们?便是拯救门派的英雄，诸位，昆仑派必将以你们?为傲！”
语罢，明微目光温和地望了所有人一眼?，抱着入定?的君云霄化光而去。
留下满地惊愕的昆仑派弟子。
“好了。”静溪用胳膊肘推了推旁边发呆的女修，“别发呆了，伤员不治了？”
“啊……对、对！”唐静秋如梦初醒，转身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其他济灵峰弟子救治伤员。
等将第一批伤员送到济灵峰之后，唐静秋终于还是忍不住，扯了扯静溪的袖子，轻声说：“你听到了吗？破云君说，这次能赢，我们?也是英雄，我们?也是昆仑派的骄傲！”
静溪背负长?剑，在太霄阁前的广场上盯着，以防哪里又冒出?一团魔气伤人。
闻言，他挑了挑眉，笑道：“难道不是么？以破云君的身份，犯不着说好话哄咱们?，大?不了谁不服他一道剑光便杀了就是。”
“别胡说！破云君不是滥杀无辜、滥用权势之人。”唐静秋先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才又若有所思地说道：“哎，你觉不觉得，破云君回来?之后……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好像有点……不那么目无下尘了……哎！我不知道怎么说！”
静溪都明白：“因为这个不仅仅是破云君，也是萧明微。萧明微在人间做了十年帝王，处理些许门派事?务，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说完，他抬抬下巴：“喏，看。”
唐静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昆吾峰的器修在静山师徒的带领下，在给众弟子检修灵剑，查看灵剑中是否有魔界法术残留，是否受损。济灵峰弟子由守玉带领，在照料伤员，针对受伤的不同病患制作不同的伤药。妙法峰只有几个在原地，其余的都已经被守甯、守奎带走?，他们?连热茶也赶不及喝一口，急着把整个门派的阵法，尤其是护山大?阵细致地检修一遍。
而紫霄峰弟子在静字辈大?弟子宗静恒的带领下，无声地协助各峰头?清点伤亡人数，汇编名册。
“宗师兄，与?魔族恶战一场，伤员众多，各个峰头?都有死亡的弟子，但没有战死的。”一名紫霄峰弟子汇报道，“死的那些，都是在云霄剑主尚未醒来?时，被魔族蛊/惑心神，想暗中逃下山去，被魔族截杀的。”
“知道了。”宗静恒点头?，“暂时单独列出?名册，寻找死者的灵剑与?弟子牌，等……”他差点习惯地说等待掌门定?夺，瞬间又想起掌门没了，便改口：“等破云君定?夺。”
紫霄峰弟子点点头?，分?散各处，有的协助济灵峰救治伤员，有的协助戒律峰安顿玄冥宫众人。
昆仑派经过一场大?战，昔日的清修仙所已经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要处理的事?。整个门派都忙碌了起来?，却?没有谁觉得累，也没有谁觉得哪个峰头?高人一等，哪个派系的弟子没用。
他们?恍然?大?悟，原来?大?伙儿真的是一个门派的，整个昆仑派，离了哪个派系的弟子都不行。
原本?相互较劲、争斗、看不起的弟子们?，重新并肩做事?，聊着天。
说着应敌时你帮了我一剑，我替你治了一道伤。
说到开心处，有人拿出?未曾损坏的美酒，有人做了糕点好菜。大?伙儿聚在一起，对着清风朗月，饮酒畅谈——当然?也免不了被济灵峰弟子们?责骂，伤还没好就胡吃海喝！
责骂之后，就是一阵开怀大?笑。
“说起来?，当时真是吓死了，还以为咱们?必死无疑了。”有人回忆起来?，心有余悸。“说实话，听说玄冥宫都没了，我魂也吓飞了。”
“就是，玄冥宫到底怎么回事?啊？”
戒律峰弟子便道：“咱们?明辞剑主已经问过玄冥宫主了，江宫主说，玄冥宫御敌的时间，要比咱们?昆仑派晚一点。按照她的描述，只比云霄剑主出?现的时间早一点点，差不多就是那魔族少主的声音出?现在咱们?昆仑派之时。当时也情势危急得很，魔族……魔族不知怎么的，忽然?越过了魔域边界，杀入北域。”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忍不住顿了一顿，没忍心把话说明白，但其他人都明白。
没有什么“不知怎么的”，魔族能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修界，少不了那位“玄冥宫少主”暗度陈仓、引狼入室。
“江宫主自然?是喝令玄冥宫誓死御敌，没一会儿，就看到了驱魔大?阵的光幕，以及破云君。”
其他峰头?的弟子听着有点懵：“他们?早就知道破云君没事?？”
“外界根本?就不知道破云君被云霄剑主杀了的事?，玄冥宫那边，云霄剑主早就交代过江宫主跟商护卫，说怀疑少主江离有问题，说到时候必定?有昆仑派之人协助御敌，要她们?别慌。江宫主看到破云君出?现，就以为他是云霄剑主派去的，一时也没多想，就跟着破云君御敌了。有破云君在，玄冥宫一路跟着驱魔大?阵的光屏杀北域入侵的魔族，到咱们?山脚下时，刚好将魔族杀个精光。”
四周皆是诧异：“啊？原来?破云君一直跟玄冥宫在一起？”
也有人很快反应过来?：“合理了。”
那魔族少主说过，北域还会来?百万魔族，就算那魔族少主夸大?其词，数万魔族肯定?有的。以玄冥宫数千人对付数完魔族，哪来?的胜算？更别提还有“江离”这个内奸在，玄冥宫主跟商浮光有防备，其他人可?没有。但凡“江离”一个暗箭，玄冥宫的将士就要损失惨重。
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七成以上的玄冥宫宫人都存活着。
有破云君在，才能合理解释。
“江宫主说，破云君一出?现便放出?剑域，阻止魔族与?那魔界少主的联络。而后将那假少主给禁锢住了，一路杀魔族，直到山脚下才将那假少主杀了。”那戒律峰弟子语气里止不住佩服，“幸亏有破云君跟云霄剑主在。”
“也亏得有咱们?！”一名年纪甚轻的剑修叫道，“破云君都说，咱们?也是英雄！”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甚是自豪地举杯。
“说得对，破云君跟云霄剑主是英雄，咱们?也是英雄，都是英雄！”
“敬英雄一杯！”
“敬咱们?！”
这群人刚好就在济灵峰，笑声远远地传出?去，连丹霄阁后边的客房都听得见。
“江宫主……”唐静秋端着药走?来?，轻轻的叫了一声。
江雪回过身来?，抬手拢了拢衣襟，一直满是沉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平和之色。“唐姑娘。”
唐静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道：“江宫主，济灵峰要照料花草，风偶尔会大?些，你要注意?添加衣物。这是今天的药，我加了一味月龙竹，有温和化瘀之效，您喝了肺腑能好受些。”
江雪在此前一战中过度使用玄冥之力，又被魔气灼烧，经脉、内府都有干涸之状。将离契囚禁之后，她强撑着到了济灵峰，一下传送阵便昏迷了，足足三天三夜才醒来?。
“唐姑娘费心了。”江雪回到竹榻上坐着，端起药碗，仍是忍不住往远处望了一眼?，道：“玄冥宫许久未有此等欢庆胜利的笑声了。”
她以女子之身支撑玄冥宫千余年，又在年老之时接连遭受丧夫、失子之痛，唐静秋对她甚是尊敬心疼，赶紧道：“江宫主，您不必自责，若不是您洞察细微，又信任君姐姐，早作谋划，今日一战，只会有败无胜。您是修界的大?英雄、大?功臣，这是有目共睹的。”
江雪摇了摇头?，神色间分?外不愿提及此事?，一口将药喝干之后，便问道：“云霄还没醒么？”
提起这个唐静秋就发愁：“没呢，出?窍期入定?，只怕没有那么快醒过来?。”
问题是，说好了魔界那边要派人过来?商谈的，要是到时候君云霄还没醒来?，可?怎么办？
“不必担心。”江雪将药碗放下，“你们?破云君今非昔比，以他的手腕，处理些许事?宜，绰绰有余。”
话说完，她便看到唐静秋的眼?色便是一动。
江雪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有心帮她开解一番，没想到唐静秋竟然?忍下了，脸上神色不动，只温声劝她好生休息，万事?已经妥当，将身体?养好了才能处理。
语罢，唐静秋又叮嘱了好些注意?事?宜，才端着药碗离开。
江雪看着她的背景，目光若有所思，心中又止不住地欣慰。
她记得当年唐静秋第一次到北域去，还只是个童心未泯的小姑娘，医术上虽然?颇有天赋，但阅历、人情世故、诡谲人心、心机城府一概不懂。这才过去多久，三百年对修士的一生来?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可?这无忧无虑的少女，也学会了不动声色，不将自己的担忧露出?来?，成了端庄成熟的医修圣手了。
君云霄教得好。
被江雪称赞的“端庄成熟的医修圣手”，一出?客舍便将药碗丢给了师妹们?，自己一溜烟往传剑峰跑。静溪刚带队巡山回来?，就被她拦住了。
“唉！”唐静秋重重地叹了口气。
静溪跟明镜似的，抱着剑靠在雕栏上。“这几天巡山计划、善后安顿、补充灵药物资等等事?宜，都是破云君安排的。”
“这几天他还去济灵峰看了玄冥宫主呢。”唐静秋又叹了口气，“哎，静溪，这种感觉你知道的吧？就是很不对劲啊！这样子的破云君确实很好，但是我心里不安得很。”
“你想多了。”静溪安慰道，“只要云霄剑主没事?，他就……”
话还没说完，一个弟子御剑从天而降，还没落地就叫道：“云霄剑主醒了！”
“真的？”唐静秋惊喜不已，拉着静溪御剑而去。
君云霄入定?之后，破云君直接将她带回了停云居的小院中。这几天整个门派都在忙碌，谁也不敢打扰入定?的君云霄，唐静秋担心，就派了弟子在停云居外围巡视着。
唐静秋边御剑边问：“云霄剑主何时醒的？是她亲自通知你们?的？”
报讯的弟子道：“回唐师姐，我等并未见到云霄剑主，是云霄剑主释放了一缕剑气。破云君说过，若能察觉云霄剑主的剑气，则云霄剑主即将醒来?。我等不敢耽误，分?头?报讯。”
唐静秋点点头?，很快与?静溪、静山汇合，三人一齐御剑降落在停云居小院中，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小院与?他们?记忆中并无不同，竹林幽深，风吹竹叶沙沙作响，白云袅袅而过。院子里有小厨房，也有竹椅、石桌，甚至有一架小小的秋千。是君云霄指挥着才十四五岁的静溪跟静山，给唐静秋搭的。
现在回想起来?，这小小的院子里，满是他们?三个天真无忧的少年时光。
他们?在这里打过架，抢过食，互相练过剑，也互相推过秋千。年少的时候一件事?不服，非要挣个高下，争执不下时，便要去找君云霄评理。
君云霄就盘膝坐在竹屋西边的竹榻上，闭目修炼。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君云霄往往睁开眼?睛，无奈而温柔地笑着，等着给他们?断个官司。
现在，三人也自然?而然?地朝屋子里走?，君云霄也一如既往地在竹榻上打坐。
在三人走?进去的瞬间，睁开了眼?。
这情形实在过昨日重现，唐静秋都愣了一下才扑上去，叫道：“君姐姐！”
君云霄“嗯”了一声，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安慰道：“慌什么？我就是入定?吸收些灵气罢了。”
“我知道，我只是……”唐静秋话还没说完，眼?泪先掉了下来?。“呜呜……君姐姐，我太担心你了……”
君云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
静溪莫名觉得，她在等着什么。
但君云霄什么人也没提，只是道：“走?吧，去紫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