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2 / 2)
娄清问道:“这个是你用来采血的吗?”闫禹从柜子跟前回头看了眼,“嗯。”
娄清抿了下唇,皱眉问:“疼吗?”
闫禹打开柜门的手一顿,“不疼。那个针尖主要是为了穿透甲壳咬合处的筋膜——那层筋膜很难刺破。”
娄清的眉头更紧了——他不信。
闫禹很快翻出了一个小盒子,走回桌前开始给仪器换导管。新换上的采集导管小了一大圈,尖端的针头也是普通的样子。
闫禹把导管递给娄清:“用无名指比较好。”
娄清却没接,而是朝闫禹伸出手,“我自己下不去手,你帮我吧。”
看着娄清摊在跟前的手掌,闫禹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托起了娄清的手掌。
这是第二次握住娄清的手,像是握住了柔软的花,明明有着德源卡最精准(变态,陆一扬评)的控制力,但闫禹还是很担心自己会捏疼了娄清。
闫禹偷偷看了娄清一眼,见娄清并没有难受的表情,于是放下心来。
闫禹把针尖抵在楼梯的无名指指腹上:“会有点疼,你忍忍。”
娄清看着他:“你刚才不是说不疼吗?”
闫禹无奈:“我是说我。”
娄清:“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闫禹张口,却哑然。
他们当然不一样,他跟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一样。
但所有人都知道,却没有人会说出口,因为不敢。
于是这成了个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们吞下这些字眼,就以为吞下了对闫禹的偏见。
但偏见是无法隐瞒的。
闫禹无时无刻不在从旁人的眼神里、动作里、语气里、一个骤然抽气的呼吸里读出他们吞下的字——“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异类”“离我远点”。
没有人记得闫禹也是人。
甚至有时候,连闫禹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人类。
直到刚才娄清的一句疑问,戳破了闫禹的自欺欺人。
他仿佛看到那个被他锁在心脏最深处门破开个洞,一个小小的孩童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上的甲壳还很软,上面沾满了其他小朋友扔过来的泥巴,眼神里满是难过。
这份难过被二十多年的时光过滤,现在尝进嘴里,只剩下淡淡的苦。
过了好一会,闫禹才垂下眼说道:“抱歉,刚才骗你的,会有点疼。”
娄清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让闫禹刚才想了许多。只是看到闫禹情绪有点低落的样子,娄清立马挺起胸膛,自信地晃了晃手:“没事,我不怕。”
闫禹看了娄清一眼,没说话,手指下压,干脆利落地刺破了娄清的手指。
“嘶。”
刚才还嚷嚷“我不怕”的娄清,此刻龇牙咧嘴,用另一只手托着手腕,活像是受了什么重伤。
“怎么这么疼!”
娄清的表情震惊,语气里充满了对这见鬼仪器的控诉。
闫禹:“…………”
闫禹的嘴角飞快地勾了一下,然后回答道:“这种检测仪会在采血的同时采集一些生物样本,为了加快愈合,同时会注射一种药剂——效果很好,就是有点疼。”
娄清控诉的对象变成了闫禹:“……这是有点儿?”
闫禹点头,似乎还挺无辜:“嗯,对。”
娄清:“…………”
大概是娄清控诉的眼神太幽怨,又或许是刚才动过逗人心思的某人有些心虚。闫禹挪开了视线,专注地摆弄起那个自动开始检测、根本不需要人盯控的仪器去了。
娄清看了看闫禹的背影,又看看自己已经不冒血但还是很疼的手指,委屈巴巴地把手指含进了嘴里——行吧,谁叫我喜欢你呢,就仗着我宠你吧。
娄清想完,心里还有点儿暗爽,不自觉漏出了一点笑音。
而背对着他的闫禹精准捕捉到了这个微弱声音,于是也放下心来——他怕娄清会生气。
很快,检测结果出来了。
“一切正常,你很健康。”
闫禹把检测结果调出来,然后发到娄清的智能机上,末了补充一句,“但指标都有些偏低,我建议你锻炼一下身体。”
娄清把报告单保存好,点头:“我会的。——那我先去准备辟谣的事了,弄好你要先过一遍吗?”
闫禹本来想说不用,但顿了一下,又说出了相反的话,“好。”
娄清点头,甩着自己“重伤”的手指离开了医务室。
而当娄清走后,闫禹却转身,从仪器里抽出了刚才采集的血样。
他取下采集管的收集器,然后倒扣下来,深吸一口气后,才松开了手——细细的血线凝结成一颗血珠停在他洁白的甲壳上。
闫禹闭了下眼,然后重新呼吸。
——没有。
没有昨晚闻到的那股气息。
怎么会?
闫禹有些诧异,然后抬起手,把那颗血珠放在鼻前嗅了嗅。
还是没有任何味道。
那昨晚是怎么回事?
闫禹不解,理智在脑海分析——可能是娄清的计谋;可能是联盟的计谋;可能是……
但闫禹却果断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不会的。
他想,娄清不会伤害他。他无比确信这一点。
就像他看到娄清会很愉快,与娄清靠近会格外放松一样。
这是源自本能的声音。
闫禹放下手,抽了纸巾擦干净了手上的血,把仪器放回了原处,然后离开了医务室。
刚跨出去,闫禹就听到娄清从远处喊了一声:“陛下,再见。”
闫禹回头,看到娄清在休息区的大椅子旁边,正对他笑着挥手。
闫禹的所有思绪都暂停了一瞬,然后他缓缓抬起手,小弧度挥了一下。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