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2 / 2)
她的心?忽地跳快了几分,迫自己压抑下不适,仔细望向那边的人影,隐隐约约辨出来是贵妃和那位差点成了她公公的靖安侯。
她忽地回头一望,就撞上了沈度的下颌。
沈度吃痛,却怕引了人过来,坏了她名声,半点不敢吭声,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宋宜默默看他一眼,转回头去?看那两?位。贵妃常在深宫,无事也不好召她这位兄长入宫觐见,如今趁了朝宴要见上一见,并不足为奇,但选在这样隐蔽的地方,就着?实可?疑了些。
靖安侯同?贵妃行了礼,叹道:“定阳王风光还朝,这可?同?你往日和我说的不大一样啊。”
“你倒怪起我来了?”贵妃有些生气,“当日圣上削藩的心?思那么重,定阳王却明里暗里装作不知,执意要辞官交还虎符,不肯帮圣上了了这档子事,圣上有多不满你又不是不知。就咱们圣上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谁知道他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我不过是让你拖着?暂且别办婚事观望观望,你倒好,自个儿巴巴地凑上去?把亲退了,如今倒来怪我了?”
靖安侯瞧见自家妹子生了气,忙解释道:“也不是,哥不是听了你的话?拖了大半年么,这谁知道晋王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真敢反啊,还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我哪怕不为了侯府,光是为你,我不也得?退了这门亲替你出出气啊。好妹子,别生哥的气了,哥给你赔个不是。”
贵妃见他赔了罪,怒气也消下来不少:“你也别同?我说这些面子话?,嘴上说得?好听,说是为我出气,谁还不知道你是怕陛下要趁机动定阳王,怕这门姻亲给你招了祸事。大雪封了官道,退亲的却比去?宣旨的都跑得?快,你存的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他定阳王又哪能不知道?”
“好妹子,”靖安侯犯了难,“你就说说现下怎么办吧。我哪料得?到?那老东西竟然连这一劫都躲得?过,他不是出了名地疼他那宝贝女儿,现如今人回来了,指不定怎么对付我呢。”
“这就怕了?”贵妃伸手戳了戳他脑门,“你是外戚,你怕什么?定阳王和那位首辅大人都是有手段的,不然也不能在圣上眼底下一步步坐大,这次的事看下来,这二人怕明面上敌对是假,私底下交情匪浅才是真,你自得?好好提防提防。但你自己没什么错处,他又能怎么着?你了?他如今虽战功赫赫,但也是如履薄冰,不敢叫人寻了丝毫错处,你凡事谨慎些,别犯糊涂,圣上再卖我个面子,他又能把你怎么着??”
靖安侯沉思了会儿,觉得?她说得?在理,点了点头,又问:“你还真想让外甥娶那丫头不成,那丫头可?比他年纪都大,得?宠皇子娶个这么大的女人当正妃,岂不丢脸?”
“丢什么脸?”贵妃正了色,“去?别的国公府娶个适龄的回来又怎样,能有她合算么?再说了,她年纪大了些,还不是被你耽误的。如今陛下既然轻飘飘就将?晋王这事抹过了,自得?再重用定阳王些年头的,若能把她娶到?手,定阳王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好再要你难堪,也算将?你退亲这事抹过去?了。一石二鸟,你还有什么不待见的?”
靖安侯忙赔了笑:“好妹子事事为着?我这哥哥,我哪里敢不待见?”
“说起来,我还真的挺喜欢文嘉这丫头的。若是我儿能娶到?她,我必是要好好待她的,怕就怕圣上不肯答应啊。”贵妃叹了口?气,“圣上不喜皇后,但还是看重太子的。”
靖安侯掺着?贵妃走远了,时不时宽慰她几句,听着?也不甚要紧。
沈度低头去?看宋宜,暮春时分,夜里露重,她本就是个体寒的身子,又受了凉,唇色已隐隐青了。他松开手,她呼出的温热气息已在他掌心?凝成了细小的水汽珠子。
她撑了撑地,想要站起来,一时使不得?力,他只?好虚虚扶了扶她,她甩开他手,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忽地出了声:“刘昶这人,同?陛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残暴狠厉又多疑,说真的,若在乱世,未必不是位铁腕帝王之?选,可?在太平盛世,实在担不起守成之?君的名号。”
他不愿听她谈论朝政,但摸不准她今日的心?思,未敢贸然出言阻断。
她却不管他接不接话?,自个儿絮叨了起来:“但他从前对我,其实挺好的,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稀罕物都捧到?我跟前来。不过我这几年怎么也不肯给他半点好脸色,他又是帝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旁人哪敢给他这样的委屈受?”她顿了顿,“受了三四年的冷脸,他如今根基慢慢稳了,心?思也渐渐变了,表面上巴巴地跑来劝我去?给他做侧妃,实则巴不得?我哪天?跌进泥里,好让他捡回去?为奴为婢呢。”
沈度没出声。
她继续道:“七皇子为人倒还算敦厚,贵妃心?地也还不错,选他倒比如今的刘昶要好上几分,只?可?惜年纪太小。”
她往前继续走了几步,光线昏暗,没注意到?脚下状况,忽地踩进了一个浅坑,人一下子跌了下去?。
她脚疼得?不行,起不了身,颓然坐在地上,嘴中嘟囔:“圣上的心?思如今也变了,当年是断不愿定阳王府和皇子们扯上什么关联的,如今听贵妃娘娘的话?,倒像是有了要松口?的意思。”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上前一步,冲她伸出手。
宋宜抬头望向他,顺着?他的手一直望向他的眉眼,却未借力起身,而是伸手取下了他拇指上那枚玉扳指。
沈度一时不妨,伸手去?阻,那扳指却已在她掌心?里滚过一圈了。
她摩挲着?这枚带着?他温度的扳指,仰头问他:“沈度,你说我嫁刘昶好,还是选那小孩的好?”
她神色认真,似真的在同?一个再信任不过的兄长谈论起自己的夫婿人选,希望他能指点一二。
沈度垂了眼,她现下这副模样实在是狼狈得?紧,比当日入京路上甚至那晚在北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想的却是,若无十?五年前那档子事,兴许他当真会将?她看作一个小妹妹,尽力护她周全?,兴许还真会和宋珏一同?,以兄长的名义送她风光大嫁。
他有些恍惚,半晌未答话?,宋宜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他终于?蹲下身,伸手将?她颊边那滴水珠缓缓擦净了。
他动作温柔,湿透的袖角划过宋宜下颌,却传递了几分暖意。
但他未及出声,身后陡然传来靖安侯的声音:“娘娘这玉坠子好好地怎说丢就丢了?圣上赐下来的东西,马虎不得?,赶紧找找。”
沈度欲要避让,那头却已经瞧见了这边有人,喝了声:“谁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