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2 / 2)
他松了手:“宋宜,我再问你一句,你还敢不敢答,你爹到底有没有同晋王勾结谋反?”他这一撒手,宋宜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方才呼吸不畅,她整个人脸煞白一片,此刻一咳嗽,整张脸又染上了潮红,她缓了一会,缓缓站起身,抬头直视他:“我宋宜以命作保,宋氏满门绝无反心。大人要杀便杀,要逼我画押便动手,我还是那句话,大人最好有本事让圣上凭一纸供词便要了我宋氏满门的命,否则我宋家但凡还有一人活着,便要翻案,拉你捕狱司陪葬。”
周谨怒不可遏,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文嘉县主,还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啊。”
宋宜被这一巴掌扇得站立不稳,重新跌坐回椅中,人还尚未坐稳,又被周谨拎起来,直接拖至隔壁刑房外。周谨的气息呼在她脖颈处,在这寒凉天气里,惹得她一哆嗦。
刑房中的人是宋珏。
宋珏被吊绑着,头发披散盖住了脸,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几乎只能看到一片血肉模糊。她还能认出他来,全凭了他脚上那双靴子,那是去岁团年时她亲自为他挑选的,作为回礼,宋珏送了她那张狐狸皮袍子。
她突然有些乏力,方才被周谨一路粗暴地连拉带拽押到这来,她尚且未完全脱力,此刻双脚却似失了所有力气,竟是半分也支撑不住这本已疲倦消瘦的身体,颓然跪了下去。
周谨却没让她喘息一分,再次将她拎起来,扔至宋珏脚下。
宋宜先是一哆嗦,似是惧怕一般,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才回过神来,却已没了再站起来的力气,只得拽住了宋珏的衣角,带着哭腔喊一声:“哥。”
宋珏艰难地动了动,看了眼脚下的人,低声唤了声“婉婉”,他尽力去看她身上有没有带伤,寻了好一会,这才放下心来:“既无事,乖乖画押便是,别惹这帮蛮子。”
“哥。”宋宜强撑着站起来,去看他身前的伤势,却怕撕裂了他的伤口,不敢妄动,“你既然如何也不肯松口,又怎能将我推至这不孝不义的境地来?”
宋珏话说得很艰难,嘴唇开合了许久,却没发出声音,好半晌才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婉婉,听话,你扛不住。”
两行泪毫无征兆地滑落下来,宋宜连人带声音都在发颤:“不。”
周谨冷笑了声:“宋宜,北衙和你宋家素来不合,明争暗斗了数十年,你以为能逃过陛下法眼吗?”
他走近,脚步声在这空荡荡的刑房中激起了回声,伴着火星的爆炸声,颇有几分鬼魅索命之感:“陛下知我北衙与你宋家素来不合,先前才让御史台那帮孙子去提人进京,既是顾着御史台的面子,也怕若我北衙单独前去,你宋家便没到皇城脚下来跪下讨饶的命。既如此,如今圣上却把你宋家交到北衙来审,人都说文嘉县主聪慧,竟连这点意思也看不穿?”
周谨脚步停在她身后,那股黏腻的气息便又环绕到了她身侧:“天子一怒,你宋家注定要命丧在此,以慰三万死不瞑目的将士亡灵!”
“宋宜,识时务者为俊杰。”周谨再次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拎起来,直接扔到了刑凳上。
眼前是盆旺火,炭火烧得毕毕剥剥,烙铁被烧得通红,宋宜不自觉地哆嗦了下。周谨看在眼里,不屑地笑了笑:“县主不必怕,我北衙男儿虽个个粗鄙,却也血气方刚,不屑用这等酷刑欺负女人。”
他举起烙铁在她眼前晃了晃,那红色刺得她眼睛疼,令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身子仍在哆嗦,连带着腕上的锁链也时不时地响一声,周谨轻蔑地笑出声:“县主既如此怕皮肉之苦,又可知腰斩极刑有多痛?身子里的血尚未流尽,整个人已被拦腰切成了两半。县主如此害怕,不知你爹和你两个兄弟又怕不怕?”
见她不接话,周谨将那烙铁扔回了火盆中:“更不知你那嫂子又当怕成何等模样?”
“当”地一声响,一直低垂着头的宋珏猛地抬起头来,眼神染了火光,分明是要吃人的模样,他喝周谨:“住嘴!”
周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县主瞧瞧,小王爷对你可真是疼惜之至,见不得你受半分威胁。你爹和你弟弟也是这样,县主可要移驾去瞧瞧那二位?”
“闭嘴!”宋珏再斥他一声,再对宋宜说话,声音已和缓了许多,“婉婉,听话,随他去画押。横竖不过是个死,我等男儿为保气节吃点苦头无碍,但你不同,便是死那也要走得体体面面,岂能容这群蛮人辱你?”
周谨拍了拍巴掌,这掌声在这般境况下显得格外突兀与讽刺:“世子说得对,横竖是个死,男丁保气节,女眷全体面,县主勿要不识好歹。”
宋宜死命摇头,眼泪珠子却止不住,落了一地。
周谨见她仍无松口之心,似是无意,随口一提:“即便县主此等尊贵之身也能受得了这般痛楚,那身怀六甲的世子夫人呢?”
他看向宋宜,一字一顿地问:“你嫂子也同样受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