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幸会4(2 / 2)
“薛眠,幸会。”记不清两只交握的手最后握了多久,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入的席。薛眠只知道那一刻从对方掌心里传来的温度,是淡淡的热。和每一只拥有人体正常体表温度的手一样,不会太热,也没有太冷。
许明热络地在席间进退得宜,引着桌上另外三人向薛眠和李爵作介绍。
坐在赵存缮右手位的就是这间酒庄的主人,戚瀛。戚瀛今年已经四十有一,保养得宜,体格魁梧却不孔武,绝非五大三粗那一类,更像是个健身教练,肌肉坚实,浑身有劲。要不是已经提前知道了他的身份,还真是很难把他跟这座中式酒庄联系起来。
坐在戚瀛下首的是赵存缮的秘书钱程,一个年近四十的男子,头发三七分,微胖,看着略有一丝油腻,从相近的年纪上看,跟戚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来一个人平时锻炼与否,流露在外的形象和气质还是有极大的差别的。
最后一位就是坐在薛眠右手边的这个姑娘了。姑娘身材高挑,至少一米七,瘦而不柴,剪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套裙。年纪大约三十上下,长相不错,耐看,就是面容太过冷清,有点禁欲系的味道,感觉多看两眼就会被冻上一层冰。
这是费南渡的助理,姜蒙。
方才许明等人进门时被打断的话题已经重新续上,赵存缮继续就目前国家的各项商务、贸易、海关政策与费南渡做着深入的交流。赵存缮虽然年纪不轻了,但言辞不乏年轻人的诙谐幽默,三言两语间就将政策法规解释的通透入理,偶尔还能抛出一两个包袱,逗得在场诸人无不哈哈大笑,欢声连连。
除了薛眠。
从头到尾,薛眠始终低着头,垂眼看着一碟碟菜品被转盘徐徐转动,传到面前,又传往下一站。
他没有胃口,空顶着腹腔喝了两杯白水,润了润莫名干燥起来的嘴唇。
坐在左手边的李爵倒是吃得欢,几乎是全情投入,时不时还能往席间热络的话题里插两句嘴,抖两个机灵,逗得赵存缮指着李爵问许明这是哪里来的宝藏男孩,怎么这么贫,简直比那些说相声的还能胡扯八道。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薛眠自问明明滴酒未沾,但莫名就是绞得难受,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快刀在胃里横冲直撞,杀得血肉模糊,带得捂在风衣外套上的手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薛眠压住了情绪,没泄露自己此刻的苦楚。伸手去抓水杯,清楚的看到握着高脚杯的手在抖,透亮的液体在透明的杯子里晃,晃出一圈接一圈的涟漪。
抬手抹了一下额头,抹到一手心的冷汗。
一轮捧哏完毕的李爵终于消停下来吃点东西,一不留神瞥到旁边的薛眠神色不太对劲,凑过去小声问:“师兄?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胃疼。”薛眠已经坐不住了,捂着胃部低声说:“你要是吃好了,我们就先回酒店。”
李爵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薛眠。
面色发白,满头冷汗,说话时连嘴唇都在跟着发抖。胃疼的毛病李爵自己也有,只不过是轻微的、偶发的那种,不算严重。再说这也是全球办公室白领们的通病了,一般来说他是见怪不怪的。
可此刻的薛眠完全不像是一般的胃疼。
感觉都快要休克了。
李爵顿时慌了,连说了几声“好”之后便起身打断了席间诸人的聊天:“对不起啊!各位对不起,我师兄忽然胃疼,我们可能得先告辞了。赵会长、费总、许总、戚总,实在抱歉了!”
“小薛你怎么了?”听到薛眠不舒服,许明第一个快步过去察看情况。人是他请来的,要是招待不周,他哪里过意得去。
许明抬手探了探薛眠的额头,半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发烧。四月里的北京早晚温差大,一不小心就容易感冒发烧的。小薛啊,感觉怎么样?要是不行,我找人送你去医院吧?胃疼不是小毛病,可不能马虎的。”
“不……不用了。”薛眠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只是突发性的胃疼,回酒店泡个澡睡一觉就好。摇了摇头:“赵会长,许老师,我没什么大问题,回酒店休息一下就好……打扰大家用餐,抱歉了。”
“没什么打扰的,身体要紧。”赵存缮已经站了起来,但没有走过去,他隔着桌子朝对面压了下手,语气里透着关切:“我车就在楼下,小薛,北京的路况你不熟悉,让钱程送你们回酒店吧。”
“不麻烦了赵会长。”薛眠想也没想,脱口拒绝。
且不说他们住的酒店离这里至少一小时车程,钱程要是送他们,一来一回就得俩小时,未免太麻烦人家。何况再怎么说,钱程也是堂堂一会之长的秘书,哪有让会长秘书开车送一个小译员的道理。
薛眠不假思索的婉拒了赵存缮,但再一想,觉得有些不妥,撑着胃里的剧痛又补了一个谦恭的微笑递过去:“门口打车很方便,有李爵照顾我,不会有问题的。今天扫了大家的兴,实在过意不去。下次如果有机会再来北京,您要是得空,我一定亲自登门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