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1 / 2)
天空拉了道巨大的口子,只有风戏谑作响,雨星实际微小,绵绵无力。岛屿的阴雨比之城市更让人落寞,站在落地窗前,形同孤岛。
滨海大道兜风计划,因为并不突然的降雨搁置,南澳小分队三三两两聚集,在老汤的房间炸金花。
从S市飞往汕头,又在汕头燃烧了两天老年激情,到这里释放一天的旅行热血,今天已经有些萎靡了,秉着不浪费钱的宗旨几个老家伙撑着眼皮,实际已经电量不足了。
温柏义在十楼围观了会,帮忙买了点老年人吃的瓜子与干果,将老汤电脑中的照片分类整理,打包发送到群里。
群自然很安静,群友们都在旁边,除了两人——明明在房间做题,秦苒在26楼休息。
他们商量晚上干嘛,一致认为得出去,不然今天租车的钱就浪费了。
温柏义离开十楼时,讨论还在热烈继续。他们叫住他,让他这个年轻人拿拿主意,温柏义笑说,你们决定,我做车夫。
门合上前,数道夸奖涌出。好像是这样的,大家都会夸他,谦逊有礼,一表人才,所有好男人的词汇都会按在他身上,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甚至他都不曾自问过是否愿意,就这么按照父母的教育、环境的教条一路活过来。从小被夸聪明到大,却在应对感情问题时笨拙到可笑。
回酒店前,秦苒问他,抽烟吗?喝酒吗?
他一向自诩好先生,否认这两个不佳癖好时甚至涌过自得,秦苒反问,那你伤心难过的时候靠什么排解?
吃饭。
发呆。
两个傻瓜,十余年寒窗苦读,活在标准格子,一旦遇到点不可为外人道的变故,找不到路径纾解。
秦苒睡了个不安的午觉,一路听风雨拍打窗户,酝酿了两天的雨,真正下起来势头一点都不猛。
中间妈妈来了个电话,问她说走就走的旅行开心吗?
她昏昏沉沉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面向墙壁窝成一张弓,晕睡过去,她脑海里反复问询自己“开心吗”,答案竟是肯定的。好奇怪,居然是开心的。
门被敲响,只有一声。
秦苒翻了个身,捞起手机,群里除了文件包和图片,没有文字,也没有好友申请。
趴在枕头上,困顿尤留在惺忪的眼里,不知过了多久,又传来一声轻微的敲门声。
她闷笑出声来,赤足下地,学那边也轻轻叩门。只一声。
徐思伦会很多逗人开心的小细节,除了床笫间的别出心裁,突然准备的惊喜,还有这种,戳心窝子的互动。秦苒指关节撞到门板,唇角耷拉了下去。眼前的画面渐渐虚开,因温柏义出现而闪现的快乐出现混沌的边界。
“秦老师醒了吗?”温柏义清清嗓子。
“嗯,被吵醒了。”她手搭在门把,没开门。
有如一道棒喝,“那打扰了。”
门内门外皆没了声儿。
秦苒头磕在门板上,盯着涡卷形花纹的铜把手发呆,一呼一吸,吹得海水洗过的干枯发尾如失根的柳絮,胡乱飞舞。半晌,她小声问,“还在吗?”
很快又是一声的轻叩,她眼里染上湿润,噗嗤笑了。
打开门,率先跃入眼帘的一双懒散的大头拖鞋。多么祛魅的瞬间,想象中白大褂的制服光环、精致的都市形象全无,可她依旧觉得温柏义充满了诱人的男性魅力。
眼神沿着大头鞋一路上滑,不密不疏的腿毛看得她心痒。她并不嗜毛发,但他皮肤很白,白得连腿毛都柔软了。
广东男人酷爱短袖大裤衩,配上一双凉鞋,摇着屁股拖着步子,没形没象的。温柏义没来几天便开始学乡俗了。
“你好傻啊。”这么轻的敲门声,如非她这样敏感的睡眠神经,估计都要听漏了去。
一个环保纸袋递到眼前,“饿了吗?”
“我怀疑你居心叵测。”秦苒睨他,“总让我吃。”
这一眼几乎叫温柏义险些魂魄不齐,男人看不出脸肿,只被她眉眼间慵懒的风情呛到。他长出一口气,“你吃的很少,跟兔子似的。”
“哪有。”秦苒想要接过纸袋,结果他没松手,“你……”刚一开口,温柏义如梦方醒,“这附近没什么面包店,就在超市买的。”
“哦。”
她等了等,“他们在干嘛?”
“炸金花。你会吗?”他扭头看了眼电梯,问,“想玩吗?”
秦苒点头,会,“但不想玩。”
一时无言,她偏身,礼貌问他,“要进来吗?”
“好,我盯着你吃完面包。”他自己找了个借口。
窸窣响动,每根神经纤维都被放大了。
脚步、塑料包装、被料摩擦,还有潮湿的呼吸。
秦苒撕开塑封条,坐在床边小口啃起面包。这个面包很难吃,是旅游景区最速食的那类,入口的坚硬甚至膈到舌头,可怪的就是,她毫无食欲,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机械催动,一口接一口仿佛什么诱人美食,不可耽搁,否则会被抢食。
温柏义坐在酒店的椅子上,真就这么看她吃。削瘦的肩头随咀嚼微动,纺纱披肩铺开在白床单上,身后浅浅的褶皱招摇目光。他避开眼,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处浅坑,再避开,又看了过去,几乎可以想象她方才如何贴着床侧,辗转,呼吸,哪里甚至还有几根落发。
酒店房间、大床、孤男寡女,实在是天然容易让人遐想的词汇。
雨丝蹑足而来,飘在窗上弹出哔哔节拍,不紧不慢,久久绕耳。
秦苒闭口嚼动,但空气好安静,好像很没教养的人拿着扩音器在吃。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窒息的安静,拧开矿泉水,就着水吞咽,可咕嘟那一声也好扰人,她紧张得腹肌都酸了。
感官第一次这么踊跃,放大每一处平时隐身的纤弱。
终于,她先忍不住,打破沉默,“聊聊?”
温柏义解脱地松了口气,“好啊。”这面包还有两口就要见底了,他正愁要怎么才能赖在这里。或许他应该为中午的唐突之词道歉。
他们目光迅速遭遇,又像情窦初开的小朋友,心虚地躲开了。
秦苒揉揉头发,“聊聊你的婚姻?”
温柏义表情垮塌,“…….”
“好啦,玩笑,”她捂嘴偷笑,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赶紧把包装袋丢掉,“聊点开心的,你是不是成绩很好,学业都很顺?”作为老师,很自然地会联想到学习。
温柏义:“我的人生就是个方方正正切割细密的文本。小初高重点,高考考得不好读了医科。”
“读医科是考得不好?”
“考得好可选择的好专业更多。医科已经是那年不那么热门的高分专业了。”
“泌尿外科是学校分的还是自己选的?”
“多方面吧,主要是找的导师研究什么。”
“那你是?”
“我是从男性保养角度选择的,利己专业。”他模糊严肃性,与她打趣。这一问一答,有电视台采访的错觉。
秦苒完全没听出玩笑,很认真地问:“那会有很多男人去看那种病吗?”
他挑眉,“很多,多到专家号普通号都满。”
“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她两眼冒光。
“哪方面?”
“那方面。”
他想了想。
“有一回,一对俊男美女一起来门诊。”
温柏义形容第一眼就被女孩儿惊艳,长发飘飘温婉动人。秦苒好笑,医生看门诊心思可真多。
他说,男人更帅,门诊护士收工前特意问他来看什么病。要知道众多门诊男患者,他独被留心,可见外貌的优越程度。
秦苒瞬间被勾起好奇心,“什么病?”
“他们结婚五年,没有发生性/行为!”他很专业的说出了这三个字,而秦苒也被震惊,完全忘了这个词的特殊意味,瞪大眼睛,身体前倾,“为什么!他不行?”
温柏义抄起手,轻咳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他是个健美教练,每一块肌肉都达到标准级别,要参加各种类型的比赛,所以雄激素无限制地使用,致使激素分泌紊乱。到了年纪就想要孩子,结果停用激素后也没有办法恢复功能。”他这时候还记得讽刺,“你看,你们女生喜欢的健美身材。”有时候中看不中用。
秦苒摇头,“我不喜欢肌肉男,有压迫感。”她并不偏好高大或是健壮的男性。
他下意识收了收腹,划过一丝庆幸。话题点到为止,他没有把同事惊叹的那女性竟婚后五年还是处//女的事撂在这环节讨论,奉承她,“老师审美就是脱俗。”
“后来呢,治好了吗?”
“复诊的时候不是我看的,忘了跟进。”
“有很多这种事吗?”
“门诊上挺多的。”
“你们有病房是吗?”
“病房就不是这类了,癌症病人比较多。”“你的专科和别的专科比,有什么特别吗?”秦苒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