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首次南巡(2 / 2)
借问扬州在何处,淮南江北海西头。
六辔聊停御百丈,暂罢开山歌棹讴。
讵似江东掌间地,独自称言鉴里游。
侍臣虞世基及其弟虞世南亦写有《奉和幸江都应诏诗》,虞世基诗有“泽国翔宸驾,水府泛楼船”诗句,虞世南诗有“安流进玉舳,戒道翼金吾”等诗句,都是描述巡游队伍的。当时隋君臣上下对巡游尽是一片赞扬之声,根本不像后来的一片谩骂之声。这也难怪,中国文人嘛历来都是一个应景的。
就像后来的唐人对于杨广的南巡人亦有大量诗篇进行着力的描绘,但是唐人与隋人不同,唐诗并不是赞美龙舟船队的壮丽,而是惋惜与批判杨广此行的荒唐。写的最著名的是大诗人白居易的《隋堤柳》,可谓传诵一时。当然,白居易指斥杨广巡游江南不只是指大业元年(605)这次,而足三次南巡江都合在一起批。请看:
隋堤柳,岁久年深尽衰朽。风飘飘兮雨萧萧,三株两株汴河口。老枝病叶愁杀人,曾经大业年中春。大业年中炀天子,种柳成行夹流水。西自黄河东至淮,绿阴一千三百里。大业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烟絮如雪。南幸江都恣佚游,应将此柳系龙舟。紫髯郎将护锦缆,青娥御史直迷楼。海内财力此时竭,舟中歌笑何日休?上荒下困势不久,宗社之危如缀旒。炀天子,自言福祚长无穷,岂知皇子封?公。龙舟未过彭城阁,义旗已入长安宫。萧墙祸生人事变,晏驾不得归秦中。土坟数尺何处葬?吴公台下多悲风。二百年来汴河路,沙草和烟朝复暮。后王何以鉴前王?请看隋堤亡国树。”
诗中,白居易极尽渲染,将前朝大兴土木修凿大运河,在运河两畔广植柳树,夹岸柳绿桃红的旖旎之景象发挥到极至。用一句“海内财力此时竭,舟中歌笑何日休”淋漓尽致地把杨广奴役民众、挥霍财富的骄横,以及百姓哀号遍地、民不聊生的苦难烘托出来。诗句义正辞严,发人深省。在诗人笔下,“大业年中炀天子”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大昏君。
细细想来,历史是神奇的,杨广他一生只下了三次江南,就被后世多少代多少人说成骄奢淫逸,祸国殃民;而六下江南的乾隆皇帝却是风流倜傥的楷模,留下无数逸闻故事娱乐民间,更是两岸四地影视作品的大热门,且屡演屡赢,屡赢屡演。如果诗人白居易出生在乾隆朝以后,不知道他对于与杨广南下相比有过之而不及的乾隆南巡是像清朝诗人汪沆的“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的献媚还是一样义正言辞呢?这不仅仅是白居易与汪沆的悲哀,而是中国人的悲哀。因为中国人都是以最后的成败去讨论某个人的过去,于是会产生许许多多的可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