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访花(四)(2 / 2)
“前儿我见你家的花比我家的还强些,今儿这是怎么了?”见金璜的眼光停留在那一箩的土渣残花上,张家媳妇叹道:“一早上,太守又命人来催送白牡丹。上回那白牡丹的钱还没给,这会子送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讨回来。我家爷们说,太守要就得给,依我说,随便给盆白的算了。他偏要将我们辛辛苦苦养了许久的夜白牡丹给送去,说太守指名就要上回的那盘。哎……依我说啊,那些官老爷也就能看出个赤橙黄绿来,哪还能分出什么个清楚……”那妇人絮叨个没完,金璜笑道:“哎,这也是张大哥为人忠厚老实。”
“什么忠厚老实,竟是个白痴,想我这辈子真是……”还没说完,就听张贵一叠声的叫这妇人,仿佛是催她去送花。
“你怎么不去?”听说张贵不去,让她一人去,这妇人满脸不高兴。金璜听着,忙笑道:“张大哥自然是有事的,来,我给嫂子搭把手。”张贵以为金璜是妇人旧识,也没多心,顺口就说:“哎,那敢情好。”又转头对妇人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怎么就懒成这样。”那妇人刚想再发作,金璜忙拦着:“哎,嫂子快走吧,兴许大人一高兴,不仅把钱付了,还额外打赏呢。”说罢,非常积极地将花盆一样一样的放在大车上,那妇人见张贵顺口就搭了金璜的腔,更坚信是自己不记人,当下也无怀疑。
赶着大车从偏院后门进去,又换成小车,那妇人交验过牌子之后,看门的说:“别搁上回那地方了,大人说,放到畅宜轩去。”那妇人笑道:“想来是太太想赏花了。”看门的挥手:“别这么多话,快把花搬进去是正经。”两人进去之后,金璜笑道:“每每都是我家男人来送花,总不让我来,看来这畅宜轩是太守夫人居所?我得跟我家那口子说说,我也得跟嫂子似的多长长见识,省得出门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那妇人拖着车,冷哼道:“我道怎么这次非叫我一个人来,原来是要送到太守家女人们住的地方。我看他再跟我置气,没我他还怎么做这生意。”
到了地方,将花一盆盆搁好,金璜无意间抬头,看见太守与一人在畅宜轩里说着话,看表情很是严肃,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仔细看那人的身形背影很是眼熟,猛然想起,这厮不是半道上冒出来的杜书彦么。
顿时金璜心中非常不满,凭什么我就得打扮成这样子,卖体力混进来,他倒是穿得人五人六的,还给这人当成客人好茶好水伺候着。
感觉到背后灼热的目光,杜书彦回头看了一眼,正与金璜眼光相对,太守见他眼神投向窗外,也向金璜这里望。金璜忙低头继续搬花,杜书彦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倾国姿容别,本生富贵家。临轩一赏后,轻薄千万花。”太守笑道:“不愧是当日金殿之上的钦点状元,杜翰林果然是文采风流啊。”杜书彦摆手谦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拾前人牙慧罢了。太守大人也爱牡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