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大合围战(十四)(2 / 2)
战斗在双方都并不那么看好的战场上打响了。
当前锋的奥斯曼人终于冲到那些木头栈道附近时,他们看到了热那亚热人密集排列的盾牌,和他们手中那种独特的宽刃剑。
砍杀是从哪一段阵地首先开始的已经没有人能想起来,从第一声透着绝望的厉吼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到双方瞬间混战在一起,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奥斯曼人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因为无法展开队形而只能拼命推搡的队伍变得拥挤不堪,后面的士兵不顾一切的把同伴挤向敌人的阵地,这是为了能形成猛烈的冲撞,有时候正是这种看似疯狂的举动令那些意志不够坚定的敌人为之胆寒,顷刻崩溃。
可也许是之前在前进的时候与这片讨厌的泥泽搏斗纠缠的太久,奥斯曼人的进攻气势显然要比平时弱了不少,哪怕是大批的士兵同时向着敌人的几个点发动了冲锋,可这除了令热那亚人的阵线一度动摇,却最终没有能在冲锋开始就瓦解敌人的阵型。
不过贡帕蒂的炮兵阵地显然成了奥斯曼人重点进攻的目标,特别是在那几门重炮向着因为地形狭窄不得不聚集在一起的敌人队列用近乎平射的方式轮番射击之后,他的炮兵就成了奥斯曼人的眼中钉。
奥斯曼士兵开始向着贡帕蒂的火炮们发动起了进攻,可让他们无奈的是,因为潮湿的空气使得他们手中的弓箭发挥不出威力,看着颤抖着飞出去没有多远就颤巍巍的掉落下来的箭矢,奥斯曼弓手们发出愤懑的叫喊,而回应他们的则是远处蒙蒂纳火炮阵地上传来的沉闷轰鸣。
石弹落在地上瞬间溅起高过树梢的巨大水花,四溅的水滴砸在脸上疼得厉害,不过沼泽地腐烂泥泞的大片泥泽却令炮弹的威力大减,除了一些被直接击中和炮弹在泥地上翻滚时没来得及躲避的倒霉鬼,火炮的可怕威力显然打了很大的折扣。
但是即便如此,被炮弹击中后浑浊的泥水里还是到处漂浮着暗红色的血浆和残缺的尸体。
奥斯曼人向着贡帕蒂的阵地发动了猛烈进攻,甚至不需要有军官发出命令,很多士兵就疯了似的冲向敌人,而贡帕蒂的火炮则向着因为无法展开队形被迫聚在一起的奥斯曼人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炮击。
贡帕蒂紧盯着前方的敌人,他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或者说奥斯曼人不可能会因为这么点阻挠就无计可施。
果然,他很快就发现奥斯曼人的进攻正在放缓,但是直觉告诉他,敌人显然并没有打算撤退。
那么就是有什么阴谋了。
贡帕蒂的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对面的奥斯曼军队就开始不顾一切的向热那亚人左侧的阵型发动了进攻。
热那亚人左翼扼守在一片看上去没什么屏障可倚的湿丘下面,在他们的对面就是那片死寂而又恐怖的开阔水泽。
那片地方看上去很平静,甚至连一只水鸟都很难看到,除了一些快速游动的水獭时不时从浑浊的泥水里露出有着一双机灵小眼睛的脑袋机警的看来看去,那片沼泽唯一令人不安的就是太过安静了。
可是突然的,那里的安静被打破了,奥斯曼人开始从沼泽地对面发起了进攻,他们不顾面前这片可怕水域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冲在前面的是一片身穿灰色外袍,神色阴沉冰冷的穆色林姆士兵,他们疯狂的从干柳林里冲出来,淌着几乎齐腰的浑浊泥水向热那亚人扑去。
疯狂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人不幸陷进看似没有什么异样的泥潭再也挣扎不出来,有些则渐渐冲进打着漩涡向低处流去的水塘里。
但是不论如何穆色林姆士兵们的牺牲换来的是奥斯曼军队终于用上白条人命在很短的时间里铺就了一条通向热那亚团阵地的死亡之路!
贡帕蒂在奥斯曼人刚刚开始冲击时就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不过因为那片地区离他的炮兵阵地很远,而正面的敌人则在向他发动猛烈进攻,所以他只能看着奥斯曼人用那种令人胆寒的方式从热那亚人左翼的顶端一点点的逼近,而因为距离太远,他的火炮根本打不到那么远。
“上帝保佑那些笨蛋不要蠢到做傻事。”
贡帕蒂在心里默默祈祷,他这个时候能做的也只有祈祷,但是上帝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祈求,所以当他再一次命令用那门造型奇怪的“喇叭炮”从高处向敌人头顶喷射出一大片包裹着碎石的火焰后,他听到了伴随着惨叫声的欢呼。
奥斯曼人终于在付出巨大代价中打通了道路,向热那亚人左翼发动了进攻。
热那亚团的阵线明显动摇了,他们开始越来越多的向左靠拢,试图挽救可能会遭到包围的左翼,这甚至让他们顾不上就在他们身后的贡帕蒂的炮兵。
“该死的热那亚人,肮脏的猪,妓女和骗子的私生子!”贡帕蒂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他那些恶毒的词汇让旁边一些自认是老资格的兵痞听了都不禁为之发愣。
不过这时候那些炮兵也的确想和他们的指挥官一起对着那些热那亚人大骂一通,特别是当热那亚人因为左翼的危险看上去有要彻底放弃右翼的企图时,一些炮兵已经开始慌乱的寻找逃跑的马匹或是拉车的骡子了。
这些经验丰富的兵痞很清楚炮兵成了俘虏会有什么样的悲惨下场,即便是当时因为需要能活下来的炮兵也难逃之后的可怕命运,而因为憎恨,在临死前很可能还会遭受非人的折磨。
正因为这样,炮兵在对敌人的步兵予以屠杀的同时,却又需要己方步兵的保护,而一旦在战场上遭到抛弃,等待他们的命运就实在是可怕了。
“我发誓如果能活下来这辈子都不会再给热那亚人提供哪怕一次的支援。”贡帕蒂赌咒发誓的咒骂了一句,他看到离自己最近的剑盾兵大队正一边战斗一边向自己所在的坡地上退来,随着越来越近,奥斯曼人原本因为潮湿而无法发挥威力的弓弩也已经对炮兵阵地产生威胁。
“热那亚的笨蛋,你们的蒙蒂纳老乡都比你们有出息。”贡帕蒂又骂了一句,虽然他知道这没什么用,可在这种时候除了骂几句出气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大人,我们快点逃吧,要是被奥斯曼人抓住就麻烦了。”一个年轻些的炮兵惊慌的喊着,这时候除了他,有几个滑头的炮兵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群胆小鬼。”贡帕蒂看了看空出来的炮位皱了皱眉。
“大人我们要把火炮炸了吗?”那个年轻炮手急急的问了句,他其实也早就想逃跑的,现在看着贡帕蒂似乎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他更是后悔为什么之前不跟着那些老兵一起跑。
“为什么要炸炮,我在穆列什河边就已经干过这么一次了,这些炮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宝贝。”
贡帕蒂瓮声瓮气的呵斥着那个炮手,他又向前面看看,随着热那亚人的撤退,踩着双方士兵的尸体和血渍,奥斯曼人终于踏上了干坡的土地。
“上帝,我要感谢你。”贡帕蒂在胸口划了十字,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然后他向一个一直跟在身边,却始终都没开过口的猎卫兵点点头。
年轻的炮手在慌乱中瞥了眼那个猎卫兵,因为醒目的军装衣着,还有背后还挂着支样子古怪的火枪,那个猎卫兵从开始就很显眼,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看到贡帕蒂的示意,猎卫兵摘下了那支枪筒短粗,装填时压入的不是铅弹或是石弹,而是一个用硬油纸制成的圆筒状的古怪子弹的火枪。
猎卫兵把火枪抵在肩上对准天空,随着击锤撞击在药池凹板上砸出火星,那支火枪瞬间发出一声不大的闷响。
一抹黑影射向天空,当落下时在空中挂出了几道有着各种颜色的尾烟。
“上帝保佑,那些笨蛋这次没干蠢事。”贡帕蒂又说了句,不过这次他的语气里带着丝轻松,同时他扭头向坡后的杂木林里望去。
年轻的炮手随着贡帕蒂的眼神疑惑的看过去,接着他就看到一片身影正从杂木林里纷纷涌出。
那些人嘴里发出不明含义的叫喊,他们面容狰狞,眼睛里闪着和奥斯曼人一样疯狂暴虐的可怕光芒。
而在那群看上去就如同一群野蛮人的家伙当中,他看到了之前那几个逃跑的老兵正被那些手持马刀短斧还有乱七八糟武器的家伙推搡着向他们奔来。
“别忘了提醒我,等打完这一仗,把那些逃兵都吊死。”贡帕蒂向那个年轻炮手吩咐一句,看到他呆呆的样子贡帕蒂又随意说“好了,你现在是队官了。”
一直没有下落的巴尔干团,出现在了沼泽地左翼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