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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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室安静。
所有人都沉默着,而自知未来的日子将会沉入黑暗的水桥奈美只是跪伏着身子无声流泪。
好一会儿,水桥奈美似是想通了一样,收了泪,表情木然得如同做好了一切绝望的准备。她移了移身子,像是在跪着顾君闲和浅间纱月,伏低身子如乞求宽恕的罪人。
她低声哭泣,这是今天来第一次她哭出声音,“一切的错都在我,我知道我没用资格求你们原谅,但要怎样惩罚都请冲我来,不要迁怒我的家人孩子……我有错,我来还……”她哽咽道,“美纪……美纪她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便撑着地板踉跄起身,最后留恋地看了眼对面的人——她前半生爱着的男人,即使嫁人后,内心深处也依然时时想念着的人。初见时他那抹淡然柔和如春日的笑容每每让她魂牵梦绕,然而此时顾君闲的目光却没有一丝一毫落在她的身上,连最初的愤怒也没有,真正视她如无物。
无物啊!
还有什么惩罚是比自己爱着的人不骂不恨,不蔑视,只是单纯地当你不存在的无视还要难受呢?
她又望了眼浅间纱月和迹部美希,嘴唇蠕动了一下,看那口型像是在说“对不起”,但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这个词她似乎也没有脸说了。眼中光芒闪烁了一会儿,最后只化成一串串泪珠滴落,她没有等他们的回答,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浅间家。
现在,她只想回家和家人好好在一起。
没有人拦她。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水桥奈美要为她当年的言行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而是接下来的日子。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十六年前能狠心斩断姐妹情谊的水桥奈美,十六年后也依然能狠心断了亲情!在平静安然地和家人过了两天,她竟是在他们出手前,毫无预兆地留了一封已签字的离婚协议,以及一份财产转让,便独自一人离开了东京,不知去向。
自那之后,浅间纱月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也没有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这个女人为了不让浅间家和顾君闲迁怒于水桥家或是水野家,选择了自我放逐,永远离乡背井不见亲人。她似乎选择了这种方式来补偿当年欠下的一切。
当然,这是后话。
而眼前,浅间纱月看着那像是游魂一样走出众人视线的女人,心里突然升起一点厌倦,从得知真相后升腾而起的愤恨怒火慢慢冷却下来。
父母多年分离,各自痛苦,到如今妈妈早逝,爸爸一直未娶。这一切难道能全部都推到水桥奈美的身上吗?
她那乌黑的眼眸平静而又缓慢扫过众人,随即抿紧了唇。
也许水桥奈美要负大半责任,毕竟当时如果她能实话实说,如今结局定然会不一样。但浅间家也要负一定责任,虽然为着家族名声计,但外祖父和舅舅拆散爸妈、放弃妈妈是不争的事实。
而爸爸和妈妈呢?
浅间纱月突然想起刚刚外祖父说的话。
他们之间信任不足。
爸爸如果能再信妈妈一点,坚决不信妈妈会嫁给别人;而妈妈能坚信爸爸一直深爱着她,不会另娶。如果他们两人能够再多一点互相信任,为幸福再努力争取一点,是不是也能有不一样结局?
可惜他们都太过温柔。温柔得从不怀疑所谓的闺蜜好友,也温柔得一味认为对方会过得好……如果他们中能有一方自私强势一点,霸道得认为除了自己谁也不可能让爱人幸福,至始至终都不放弃在一起的希望,这样,结局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但这一切都只是如果。
叠放在膝上的手蓦然被握住,浅间纱月愣了愣,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迹部景吾朝她扬唇一笑,紧了紧她的手。
这个少年,他是温柔的,却也霸道。他甚至还带着莫大的自信,骄傲而又自恋地认定自己的幸福只有他能给予,不容许她有一点退缩之态。
最初时他尚能等她慢慢喜欢上他,然而在察觉到她有逃避之心时,便选择果断挑明,将喜欢摆在明面,霸道地宣告他的心意,之后步步紧逼用温柔的态度强势的姿态让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直至接受他,并且一日日深陷……
浅间纱月慢慢露出了笑容。父母的过去再多的如果也不能改变结局了,但她和迹部的未来,她相信会是幸福的。
她信他。
迹部美希抬眼看向边上的少年少女,微微一笑。心中因为水桥奈美而产生的难受失望之情也一扫而空。
——如今什么事也比不上儿子和纱月的幸福重要啊!嗯,趁这次,把纱月和小景的婚事一起定了吧!
迹部美希心里欢乐地想着。
而看到俩年轻人的小动作,浅间和辉只是沉沉地望了眼迹部景吾,紧皱着眉似有不满,却一句话也没说。
而早知道他们关系的顾君闲即使心里略有些酸,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埋藏了十几年的真相就这样揭开,然后落幕了。
浅间纱月不愿意再想在场这些人心中有多少的后悔、痛苦和伤心,她安静地朝长辈们行了礼,便打算起身离开。
然而顾君闲叫住了她。
“纱月,等等。”看到浅间纱月听话地站在原地没动,顾君闲又转头看向主位上的老人, “我想看看我妻子留衣的房间,可以吗?”他的态度似乎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但其中的强势却是扑面而来。
“妻子?”浅间和辉愣了下。
顾君闲点头微笑,“回国前那次求婚,留衣已经答应。”他顿了顿,“当年以为放手是对她幸福最好的选择,如今知道她一直未嫁,那么,浅间留衣便是我顾君闲今生唯一的妻!她是顾家十六年前便承认的顾家媳!”
“……”浅间家的两人都沉默了。
如今十六年过去了,这样的结局,他们再也无法坚持认为当初的处理方式就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