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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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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一声,酒杯应声而落。

“你——”曹二双目暴突,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顿时目次血红,阴毒的瞪着念双。

念双却已经幽幽站起来,笑得妖娆且狠毒。

“表哥,你好好去吧,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一定会给你烧许多纸钱,让你在阎王殿大富大贵,任任何小鬼都不能欺负了你去。”她一手温柔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语气低柔下来。

“表哥,你也不想我们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跟我们一样成为任人差遣的下人吧。所以,为了咱们的孩子,我只能狠下心肠,送你上黄泉。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哦,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了。”她唇边溢出温柔的笑,却如罂粟般骇人。

曹二指着一脸阴狠的念双,一口气没提上来,终是吐血而亡。念双这才松了口气。

星稠密布,夜已深沉。一阵夜风吹来,让念双猛然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因为杀了人心虚还是怎么的,她总觉得四周有股冷飕飕的阴风,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跟害怕。偏又这时,夜风猛然狂烈拍打着门窗,吓得念双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半晌,待到那股阴风散去,她才慢慢睁大眼睛。

见四周没什么异样,她紧绷的心这才稍稍放松。她走到桌边,本来想将桌子上的酒菜收好,却不期然对上曹二死不瞑目的脸。苍白如纸的脸上镶嵌的那双眼睛深黑空洞,宛如地狱勾魂使者般直直看尽她心底,似要将她撕裂开来。

念双手一抖,杯盘落地。又是一阵风刮来,念双再也忍受不了惊叫着坐在了地上。耳边猎猎风声伴随着曹二阴魂不散的嗓音。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啊—走开,走开——不要缠着我。”念双吓得花容失色,额头上冷汗涔涔。

“不要靠近我,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这么做的…”念双杀了人本来心里就有些害怕,如今见气氛诡异,眼前也不由得产生了幻觉。只觉得趴在桌子上的曹二忽然抬起了头,僵硬的朝着她走来。口中喃喃自语的说着。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不要…”念双害怕的以手撑着地朝后退,唇色全无。

“原来你也知道害怕啊。”空气中悠然响起一个阴冷嘲笑的女音,“刚才杀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我还以为你多大的胆子,却原来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念双惊恐抬头,“谁?谁在说话?”她连连后退,此时已经来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忽而眼前光影一闪,一个女子已经站在她面前。

念双小心翼翼的抬头,却见那女子脸上带着面纱。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身披蓝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透过薄薄的面纱可见眼部以下小巧高挺的鼻子,不点而红的樱唇。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斜暂一支木钗,木钗精致而不华贵,与这身素装显得相得益彰。

毫无疑问,这女子有着倾城之姿。

可念双此刻却顾不得这些,只因那女子清泉似的眼眸中透着渗人的寒凉和冰冷,让她莫名的恐惧。

“你…你是谁?”

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满是鄙夷不屑。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现在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件事。不要想着跟我谈条件。要知道,你身为丫鬟,和府中下人私通怀孕,若是被苏衍廷和你家小姐知道了,就算你逃过一死,也会被永远赶出苏家去。到时候,你和你的孩子就会流落街头,过着连乞丐都不如的日子。”

念双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唇色发白,眼眸闪烁着害怕。

女子又道:“只要你帮我做好这件事,我不但可以保证不将你和曹二通奸怀孕并且毒杀他一事说出去。而且,我还可以让你坐上苏家少奶奶的位置。就连程羽心,也要在你身边小意伺候。苏家的所有家财,全都归你所有。如何?”

念双眼眸睁大,似不敢相信般。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女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各取所需罢了。”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念双再次一抖,她已经从女子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杀意。她知道,若她今日不答应,眼前的女子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于是她颤巍巍的点头。

“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女子满意的一笑,她早料到念双心比天高,胆小如鼠,又舍不下荣华富贵。这种人是最好利用的。

念双说到这儿满脸的悔恨,泣声道:“郡主,你饶了奴婢吧。这一切都不是奴婢自愿的,是那个女子逼的啊。如果奴婢不答应,她就要杀了奴婢。奴婢一介贱命死不足惜,可是奴婢腹中的孩子何其冤枉啊…”

凌汐涵高高坐着,冷眼看着痛哭流涕的念双。

“够了!”她低斥一声,吓得念双立刻安静了下来。眼珠子不停地转动,思索着该怎样脱罪。

“她发现你杀了曹二,以此逼迫你迫害苏衍廷对不对?她告诉你,只要苏衍廷死了。程羽心必定悲痛欲绝,然后让她在帮你杀了程羽心,帮你作伪证证明你腹中的孩子是苏衍廷的遗腹子。这样一来,你就可以顺利成为苏夫人了,对不对?”她端起茶杯,最佳拍档勾起悠然的笑意,眼底却森寒一片。

“不,还不止。就连程羽心的儿子,只怕她也承诺会帮你解决的吧。如若不然,你又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杀朝廷命官。”

最后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震得念双面色全无,满眼惊恐和不可置信。

凌汐涵嘴角一勾,“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那么清楚她对你说了什么,就像是亲耳听到的一样。”

念双愣愣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凌汐涵无声冷笑,又看向跪在念双旁边,全身发颤的男子。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悠然身子一抖,话都说不全了。

“小人贱名…王生。”

凌汐涵蹙眉,“你是静宁伯府的人?”

王生再次一颤,忙着磕头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小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凌汐涵眉头深锁,这王幽兰还真是笨的可以。一心想杀了她,连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好了。”凌汐涵不耐烦的喝止他,“说吧,是不是你家小姐让你故意煽动百姓来醉云轩闹事的?”

王生眼珠子转动,似在思忖该怎样回答才更有利于自己。凌汐涵将他的表情看在眼底,嘴角划过冷笑。

“到了如今,你恶意散播谣言污蔑本郡主的罪名已成事实,你以为还有人能够救你吗?至于你家小姐,她都自身难保了,还哪里记得到许给你大富大贵的承诺?”她将杯盏放到红木方桌上,懒散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为你守口如瓶不供出王幽兰,我就拿她没办法了是吗?你以为静宁伯有皇后撑腰是吗?本郡主今日就不妨告诉你,王幽兰她鬼迷心窍心思恶毒的陷害本郡主已是罪不容赦。她还连累得皇后声誉扫地。你以为,皇后还会帮着靖宁侯府?识相的,就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如果不然,你就等着看你全家老小为你陪葬吧。”

王生被凌汐涵这番话说得胆战心惊,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磕头道:“郡主,郡主英明,小人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啊。小人家的那口子跟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念之素来有交情。她从念之口中得知,小姐…小姐她嫉恨郡主得太子殿下钟爱,所以千方百计要除去郡主。可是上次逃婚一事,老爷大怒,将小姐禁足。小姐纵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蒙面女子出现了,她说能够帮助小姐…后来也不知道那女子跟小姐说了什么,小姐就突然变得安静了,不再大吵大闹了。后来又莫名其妙的托人给苏夫人送去荔枝…”他说道这儿眼眸闪了闪,对上凌汐晴黑亮深邃的眼眸,顿时觉得心里所有想法在这双眼睛面前都午出遁形。遂连忙道:“那荔枝里加了一种药,一种让人神情恍惚脾气暴躁却不致命的药。听念之说,那药也是那蒙面女子给的。小姐说苏夫人只要吃了这药,苏大人就不会再喜欢她。这个时候,念双就有机会了。”

“几天前,小姐让小人来到这和州,散播谣言,说郡主的酒楼毒死了苏大人,让郡主名声丢尽。”他说着就连连叩头道:“郡主,小人知道的全都说了。郡主饶命啊,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凌汐涵沉吟着,嘴角勾起讥讽冷冽的笑。王幽兰真是蠢得没救了。要散播谣言何须静宁伯府的人亲自来?随便花点银子不就行了吗?这不是明摆着拿把柄让人家抓吗?不过这也难怪。欧阳含烟既是早就设计一箭三雕。纵然王幽兰没有派这个王生来和州,她也会想尽办法把脏水全都泼到王幽兰身上,甚至是靖宁侯府,甚至是皇后。

不得不承认,欧阳含烟的确好算计。她往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后看了一眼。

“何大人,你都听到了吧。”

念双和王生同时一颤,就见得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人,他穿着青色官袍,眉目清俊中自由一股正气和威严。此刻他双眼低沉,明显含着怒气,脚步微重,仿佛在积压着什么一般。

“下官参见郡主。”他却是首先对着凌汐涵行礼。

凌汐涵抬手微笑,“温大人不必多礼。”她瞥了眼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念双和王生,“想必刚才大人都听到了吧。”

“是。”温知县沉着脸,“下官刚才在屏风后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落。”

“好。”凌汐涵站起来,接过若雨递过来的证词。

“还请温大人‘秉公办理’。”最后四个字凌汐涵微微加重了语气,透着一股子压力。

“皇上和皇后英明果断,最是讨厌阳奉阴违欺软怕硬之人。本郡主虽然到和州不久,却也听闻温大人素来刚硬公正,不畏强权。而本郡主,就是冲着温大人大公无私的美名才找大人坐堂听审。我相信,大人必不会让本郡主和太子失望。”凌汐涵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温大人才学丰富,又仁义为名民,早该升迁了。”

凌汐涵这番话可是颇有深意,既抬出了皇后皇上,又拿萧霆轩给之施加压力。告诉他,不必顾忌皇后与静宁伯府的关系。出了这等事,在国与私之间,皇后只会考虑前者。再者,最后一句话也相当于是许给温大人一个承诺。只要他办好这件事,朝廷绝对会对他加以重用。

这温大人确实是个好官,他才华满腹,只可惜不懂官场上的虚与委蛇,才会在这和州做一个小县官,久久得不到升迁。温大人清廉如水是不错,他嫉恶如仇也不假。可是他更有满腔热血,更想在朝堂上大显身手,将自己平生所学学以致用。再加之这件事本来就是静宁伯府有错在先。就算凌汐涵不给他好处,他也会秉公处理。

是以,温大人立刻严肃道:“请郡主放心,下官一定不负郡主所望。”他回头,眼眸俱是厉色。

“来人,将他们押入大牢,三日后进京。”

立刻走进来几个官差,将念双和王生押了下去。

“不要啊,大人,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不敢了…”念双吓坏了,连忙挣扎着哭求,“郡主,奴婢再也不敢了,求郡主饶命,求郡主饶命…”

温大人眉毛一凛,冷声呵斥:“押下去。”

“不—”念双还在垂死挣扎,“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我怀了孩子…对,我有身孕,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们不可以残害我的孩子。不然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会答应的。”念双突然想起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她的保命符啊,连忙以此做威胁。托着她的两个官差闻言也顿了顿,询问的目光投向凌汐涵和温大人。

温大人皱眉,凌汐涵眼里冷意越聚越浓,“亏你还想得到你的孩子。”她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念双,嘴角勾起一丝不屑和怜悯。

“我真为你的孩子感到悲哀。他最大的不幸,就是有了你这样贪得无厌又自私自利的母亲。”她说完看也不看念双一眼,冷声对着边上两个官差吩咐道:“把她带下去,如果她挣扎,便是自己不要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孩子死了也是她自己活该。若是没死,就让她在监狱里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另送人家。平平安安一辈子,也好过这么个狠毒的母亲将之毁掉了。”

“是。”那两个官差对凌汐涵言听计从,见念双还欲挣扎,干脆扯了一块布堵住了她的嘴,强行的将她拖了出去。念双叫不出声音来,最后终是无奈的放弃了挣扎。可能还是顾忌到自己腹中的孩子,最终认命的跟着官差出去了。

刚刚出了大门,就见门口围着一群百姓,个个对着她指指点点,表情愤然、嘲笑、不屑…

念双脸色苍白,因为她看见一身丧服的程羽心牵着苏贺站在人群中,看着她的眼神如冰霜冷箭。那是恨,深入骨髓的恨。还有痛,绝望悲怆的痛和悔。

终于,她走了上来。人群的争议声也渐渐低了下来。

念双怔怔的看着程羽心,不知何时,她嘴上的布也掉落了下来。

“小姐…”

“啪——”,响亮的巴掌声震破耳际,人群呆愣住了,念双也呆愣住了。

“小姐?”

“闭嘴!”程羽心双眼含着血色和恨意,冷冷的看着念双,眼中不无失望和痛心。

“念双,你从小跟在我身边,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杀了延霆?”程羽心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娘,你别哭,别哭…”小小的苏贺见自己母亲哭泣,忙伸出小手要去给她擦眼泪,可是他人太小,够不着,回头又怒狠狠的瞪着念双。“你这个坏女人,你杀了我爹,你还欺负我娘。你是个坏女人,我讨厌你,讨厌你…”他大吼着跑过来,对着念双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这一次,程羽心没有阻止,官差也没有阻止,围观的百姓更没有阻止。

念双闪躲着,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够了,滚!”她伸出脚就想去踢苏贺,却被官差也拦住了。程羽心也慌忙将苏贺抱进了怀里。

“程羽心,你以为你对我有多好?”被官差制住,念双动弹不得,红了眼眶大吼道:“你若是真心待我,就应该让苏衍廷收了我。这样的话,我又何苦算计这些?我也不会被曹二那贱男人玷污。如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会这么做吗?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了,是你逼我杀死了苏衍廷。是你,你这个妒妇。苏衍廷明明喜欢我,可是你却百般阻拦他纳我为妾。他会死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念双越说底气越足,到最后连她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说辞了。对,是程羽心逼得她不得不杀苏衍廷的,是程羽心的错,她没有罪,她没有罪…

“你—”程羽心气得浑身发抖,围观的百姓更是哗然,而后又是一阵嘲讽之声。

“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苏夫人贤良温厚,又是大家闺秀,又岂是那等心胸狭隘的无知妇人?”

“就是,也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居然还想攀附苏大人。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而已,居然敢杀死朝廷命官,而且还不不悔的污蔑别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念双的无耻激怒了群众,人人对着她指指点点,骂得极为难听。念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眼瞳泛着深深的恨意。

“哎,她不是说自己怀了苏大人的孩子吗?”人群中突然有人爆出这句话来,成功的让议论声平静了下来,看着念双的眼神更为怪异。

这时候,其中一个官差对着百姓解释道:“大家莫要听这犯妇胡说八道,刚才郡主和苏大人已经审问过了。她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苏大人的,乃是她和自己的表哥通奸所得。她怕这件事被苏大人和苏夫人知道将她赶出苏府,已经将奸夫毒死。”

这话无疑是平地里一个惊雷,惊得在场所有人都纷纷睁大了眼睛。连程羽心都颇为震惊,而后又是愤怒。

“念双,没想到你竟如此心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若非今日事情败露,你岂非要苏家认一个野种吗?”

人群也再一次轰动了起来,这一次更是激烈,甚至已经有人拿鸡蛋菜叶子扔念双了。

“不要脸,自己与人珠胎暗结居然还敢攀污苏大人。”

“就是,还指责苏夫人的不是。这种人简直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若非这次长乐郡主明察秋毫,我们都要被这个贱人给欺骗了。”

“对!打她,打她…”一语激起众怒,人群如马蜂窝般向念双涌来,那目光恨不得将她拆吞入复。程羽心牵着苏贺站在一旁,直愣愣的看着被官差护着的念双,眼泪一颗颗落下。她至今想不明白,念双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就因为苏衍廷没有娶她为妾?呵呵…真是讽刺啊。

“娘?”苏贺抬头,望着她一脸的泪痕。

“娘,你别哭,贺儿以后一定好好练功,将来决不让坏人欺负娘亲。”

“贺儿”程羽心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嘴唇蠕动,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好。”

人群外,萧霆轩一袭白衣如雪,神色宁静自若的看着那一对母子,凤目有些恍惚。脑海中回荡起多年前落日崖孤坟处的一幕。

“娘,你别难过,等轩儿以后长大了,轩儿保护你,绝不让坏人欺负你。”五岁的他站在母亲面前,看着母亲愁绪满面的容颜,坚定的保证。

“好,娘不难过。”

如今的程羽心,多么像那个时候的母亲。不,即便是如今的母亲,也依然如此。眉目如画,眼神慈爱温柔。

而如今的苏贺,又多么像从前的他。那个时候的他,也才五岁而已。

萧霆轩看着看着,脚步不受控制的走过去。

“苏夫人。”

程羽心抬头,见到萧霆轩,目光微愕。她站起来,礼貌的点了点头。

“你是?”

萧霆轩微微笑了笑,“我姓萧。”

“萧?”程羽心惊呼一声,她本不傻。萧乃是皇族姓氏,也就是说眼前的少年出身皇族。而皇族之中不乏样貌出色的少年,可年纪在十*岁之间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再结合这几天发生的事,以及京中的传闻,程羽心很快就猜出了萧霆轩的身份。

她连忙拉着苏贺欲下跪,“臣妇见过太…”

“苏夫人不必多礼。”萧霆轩却是先一步阻止了她,“我乃微服私访,苏夫人万不可泄露我的身份。”

他回头看向正歪着头打量着他的苏贺,微微一笑。

“你叫苏贺?”

苏贺皱着眉没有说话,程羽心急的满头大汗。

“贺儿,怎的这样无礼?”她又歉意的看向萧霆轩,“犬子从小被臣妇宠坏了,若有冒犯,请太…公子不要往心里去。贺儿”她又低喝一声,示意他不要得罪萧霆轩。

萧霆轩却是不在意的一笑,他摸了摸苏贺的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浓黑如墨,若星辰般闪亮,里面蕴藏着坚毅和勇敢。

“你想不想做官?”

程羽心惊愕,随即一喜。苏贺神色一凛,毫不犹豫的点头。

“想。”

“为什么?”

苏贺挺着腰板,稚嫩的声音带着一股豪气冲天的霸气和坚定。

“爹说,只有为官才能为民做主,才能给百姓带来福祉。”

“那你爹有没有告诉你,为官者该如何?”

“当然有!”苏贺挑眉,声音洪亮。

“我爹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乃所有上位者必须具备的情操。为官者,要利民、护民,一切以民众为天。切勿贪赃枉法、构陷百姓、为后人不耻。”

“说得好。”萧霆轩眼露赞赏,“那我问你,若你为官,该当如何?”

苏贺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要以我爹为榜样,做一个清正廉洁,爱民如子的好官。”

“那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如何?”萧霆轩淡笑从容。

“机会?”苏贺皱着眉看着萧霆轩,“你有那么大的权利吗?”

“贺儿?”程羽心本来见萧霆轩对自己儿子好似颇为看重,心里很高兴。哪知贺儿年幼不知事,这话可是在怀疑萧霆轩的能力了,一个不慎,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她连忙低喝了一声。

苏贺却不予理会,瘪了瘪嘴。

“你还没告诉我,你有那么大的权利吗?你真的能让我当官吗?”他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萧霆轩,眼中带着询问与期待。

“我能。”萧霆轩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解下腰间一枚碧绿玉佩。

“戴着它,我希望在八年后的科举榜上看见你的名字。能做到吗?”

“能。”苏贺紧紧握着那块玉佩,回答得铿锵有力。

“你等着,八年后我一定会中举,然后将这块玉佩还给你。”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萧霆轩微微笑着,苏贺也微微笑着。在这一刻,他们完全想不到,他们究竟结下了怎样的缘分。也是因为这一番话,八年后,也就是自元倾帝改科举制度后的第九次科举榜上,出现了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状元苏贺。

据《天圣史记》第二十八篇记载,苏贺,祖籍和州人士。聪颖敏慧,过目不忘。天圣帝尚且为太子之时就对其颇为赞赏,言其必前途无限。其五岁丧父,随母亲居住和州。十三岁参加科举,一举夺魁,名闻天下。其人公正廉明,睿智果断,得百姓爱戴,天圣帝赞赏。入朝仅仅九年便官拜右相,与后来的左相落天祥并称‘天圣二相’。更得长公主青睐爱慕,天圣帝许之以婚配。至此,苏贺与天圣帝成为了真正的翁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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