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那满地盛开的朵朵城池花(2 / 2)
那些红的、绿的、蓝的、白的、黑的,盛开了满地的鲜花里,唯有它夺目耀丽,如万丈青阳、如锦绣山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一般,海潮一样。
贾环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神色茫然无措。
生在现世,哪怕曾被许多人喜爱许多人崇拜,他也从未想见过此情此景。贾环只以为国家领导人去世举国默哀已是庄严隆重至极,又或者于帝都亲眼所见的六十周年国庆阅兵竟可称之为夺人心魄,又哪知,当这整座城池只为一人而跪时是何等难言!
他忽然觉得有些坐立难安,仿若正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赫连扣却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他在战栗,血液沸腾的声音在耳侧回响,帝王闭上眼睛又狠狠睁开,他看着贾环,嗓音沙而低哑:“环儿,他们、他们是朕的子民......可周文清、周文清让我无法为他们谋福祉、创生路!他要我的天下,要从我手中将父皇交给我的天下一力夺去!”
贾环轻轻地抱着他,细柔的叹气飘散在帷布里,呵成暖而轻薄的白雾:“赫连,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是的,你去吧,哪怕为你负尽天下,也不过一场虚妄。
是的,你去吧,我执起刀兵,不过只为你一场欢颜。
是的,你去吧,赫连,这话本不该我说,可我愿与你看这天下海晏河清、歌舞升平!
贾环想,大概是真的跌进去了。
赫连扣不是李淮,不是他曾爱过的也曾爱过他的异母弟弟,不是那个发起性子来可说为了自己抛弃一切的人。
贾环不知道能和帝王走到何等遥远,但他大概不会是先放手的那个。高处不胜寒,如果赫连扣孤独地坐在那处,容颜胜雪清寂,他恐是......心都要疼碎了。
“扣扣......”贾环在帝王将要跨出车辇的时候嗓音轻颤,神情却敛在阴影里难以辨识。
赫连扣顿了一顿,没有回头。他已是站在光里,黎民臣子都在看着帝王的身影,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
“我们......会在一起吧,很久很久......”贾环用双手捂住了脸,真是太软弱了,但是这有什么法子呢,爱便爱了,何处还有反悔余地可剩?
赫连扣重重地应了声。帝王站在辇驾的边缘,只觉那精致如玉的小少年离得那么远那么远,故而每一步都显得艰难沉瑟。
他想,环儿,我们怎么会不在一起呢?总有一日,朕要将这天下连同神魂都分给你去!
“奚清流,你且抬起头来,看着朕,有何冤屈,直说无妨。”
青衣书生眼角瞥到一片玄缁衣角,绣着织金龙形,贵气盈然。他的脖颈已然又酸又僵,却仍硬气地挺了起来,年轻帝王的面容逆着天光,俊美无俦,他听见自己的嗓音嘶哑得如在嚎哭:“皇上明鉴,此次会试出榜,草民不服!”
“大胆贱民,挝登闻鼓扰乱殿试已是罪大恶极,如今竟还敢质疑天听,来人,还不拖出去斩了!”着绯红团花官服的老者不待皇帝发言便厉声呵斥,眉鬓霜白,面有沟壑,气势迫人,却是今年六十有五的首辅周文清无疑了。
奚清流眼中划过几分轻蔑,静静地看着这位在新帝登基后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的两朝重臣:“敢问周首辅一句,圣上尚未言明,您已发了号令,可是实实在在的大不敬?又或者,您以为这满朝文武已是改姓了周,即日便要将圣上推翻了去?”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周文清面皮子上一阵儿变色,简直不敢回头去看帝王的脸孔。
旁边一个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走上来便狠狠赏了奚清流一个嘴巴子,直把他扇得歪过了头去,恶狠狠道:“如此刁民,简直是目无王法!我父忠心耿耿、光明磊直,哪容你这张臭嘴一个劲儿地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奚清流啐了口血沫,眼角扫了扫那座沉静在天光里的华盖车辇和面无表情的帝王,心中冷笑连连,对着那与周文清五分相似的中年官员,面上作了十足十的嘲讽嘴脸:“呵,草民不才,一向竟只听过狗仗人势,打狗也要看主人。却没想到,如今骂了人竟还有养的恶狗出来吐口水,也是,人人狗狗的,说不离畜生两字!”
百姓中有憋不住发了笑的,周文清周泰和父子两个却气的脸孔涨紫,头顶都要冒烟,他们一贯是权钱身份上压人,却从未想见,有如此口利大胆之人,当着满朝文武竟也是张嘴就骂!
周泰和还待上去扇巴掌,龙鳞卫却一边一个地叉住了他,帝王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周文清、周泰和,你二人也委实不将朕放在眼里了些,奚清流一事自有朕处理。念在首辅年事已高,你们且回府思过去罢!”
周文清心中一个咯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