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道德经与离骚(2 / 2)
“《汉书·地理志》载,‘始楚贤臣屈原被谗放流,作《离骚》诸赋,以自伤悼。后有宋玉、唐勒之属,慕而述之,皆显名。’《文心雕龙·辨骚》云,‘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志烟高。’……”
接下来,李文士就有了屈原的幽怨,“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然后,就是沃淩的表演时间了。李文士的嘴巴张开来,忘了合上。
“此为拼音,是我所创,本为汉字注音之用。另辟蹊径,不甚工,却是方便小娃娃启蒙。不想沃淩学会之后,居然依此创造了胡里改语的拼写。其实这也是创造了一种文字,虽然粗劣,还算实用。”于艮的表情很诚恳,甚至轻描淡写的,似乎不值一提。
李文士却是如闻惊雷。汉字传为仓颉所创,历经数千年流传至今,历代先贤不断予以完善。而今亦有契丹文、西夏文之创造,却是因了汉字,依样画葫芦而已。李文士虽然对后二者所谓文字,皆是纯熟,内心实鄙视之。
这也算是辽地汉儿深层次的自豪感吧,虽然受契丹人统治已经两百余年。汉文明之博大精深,岂是胡儿所能理会得?画虎类犬,徒惹人笑尔。
拼音却是不同。从音而制,类似反切却另有成套符号。单表音,不表意,完全是另起炉灶,这是真正的创造,继仓颉之后!
上师之大贤,受得学生一拜!
胡里改人本无文字,沃淩首创以音拼之,族人习而知其意。虽然远不及汉字之精深,亦是善莫大焉,功莫大焉。沃淩之大能,亦受得学生一拜!
“至于过目不忘,过耳成诵,小技尔。”于艮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内心里对此等学霸实在是佩服得紧了。想当年考研时,若有一二成这桩小技,还用得着累成狗吗?
沃淩过耳成诵的天赋异禀,是于艮在教授汉字及拼音中逐渐发现的。任何东西,沃淩都只需学一遍,然后就可以大差不差地讲给兀术及其他弟子听!
可是捡着宝了,所以于艮整天把沃淩抱在怀里宠着,压麻了腿也在所不惜,没承想,今天此技能还有别的用场……
两拜之后,李文士居然萎顿了下去。
相形之下,过目不忘果然是末技不值一提。一壁厢是莹莹之火,一壁厢是日月之辉,寻常刻书匠居然胆敢叫板苏黄米蔡?
李文士化万卷书于腹内,“晒书”虽为笑谈,却并非吹牛。别人称其吹牛,李文士但笑而已。成年之后,李文士即脱离了俗务,不科考,不出仕,不婚配,不授徒。阅尽天下书,游遍天下景,放浪形骸,东走西逛……
人生最大的打击就是,自家生平引以为傲的超卓能力,与人相较,居然一钱不值!
上师阿布卡赫赫也就罢了,人不与神争。而沃淩,不过一介十龄女童,出自边鄙野人!
“李先生不必妄自菲薄。我有离奇经历,沃淩是天赋异禀,均不可以常人视之。李先生读了一肚子书,难道就没用了吗?”于艮笑了笑,半是开导,半是斥责。
难道,还有用吗?李文士两眼发直不聚焦。
“沃淩虽可成诵,却不解其意。不如先生教沃淩读书,沃淩教先生拼音如何?”于艮打击了人家半天,还得伸手捞出来,把人整傻了太不划算。
于艮倒是想自己教呢,恐怕还得沃淩自己背出来《道德经》,于艮瞎估摸着给解释下,怕也难免胡诌八扯。《离骚》呢,连胡诌八扯都够呛……傻子才能背诵这么多东西呢!
学生越来越多,传统文化需要教授。于艮知道自己的斤两,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不过呢,领导干部只须知人善任,何必事必躬亲——诸葛亮不是累死了吗?复兴汉室的大业也没咋的。
这回,天上掉下来个胖老师,可得留住了,这穷乡僻壤的——老少边穷之教育事业,难啊!
“当不得上师以‘先生’相称。学生乃辽东人士,姓李名处能,表字任之。上师可直呼学生的名字。”李文士深深一揖,自报家门。
“任之,过谦了!”于艮扶起了李处能老师。
“上师,其实我刚才吹牛了,记忆力比常人略强一些罢了。读书多了,融会贯通,自然记得。远非沃淩可比。”李处厚貌似卸下了包袱,恂恂然如似不能言语者。
“任之可知道,‘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于艮让李处能坐下叙话,开始布置工作。
李处能作揖道,“此昌黎先生之《原道》,‘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意即《春秋》以‘礼’来判别夷狄与华夏,凡合‘礼’,则夷狄亦可视为中国。反之,则华夏亦可视为夷狄。”
“夫子之谓‘礼’,意即‘周礼’。周亡,礼归于鲁。鲁亡,礼归于夫余?”李处能老师还真是举一反三,脑洞比较大。
于艮坦然而笑,哥这夫余贵裔,还真是跑不了了!
不过,这夫余贵裔,可以解释很多事情啊!哥为什么要跑?
“我有三百弟子,皆出身于夷狄。今付与任之,任之可为我华夏之?”于艮目光灼灼,将大任委了李处能老师。
“敢不承命!”李处能起身而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