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活下去!(2 / 2)
“怎么说?”
“要说这状元爷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不仅是青丘建国以来年纪最轻的状元,而且乡试第一,会试第一,殿试第一,连中三元。相貌又如此出众,在殿试上便被皇上看中,将最宠爱的清音公主指给了他。既有佳人相伴,又是前途似锦,人生几大幸事全都被他占了尽。普通人做梦都会笑醒。可谁能想到他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弹劾崔相?”
王福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崔相是什么人啊,朝野上下谁敢得罪。他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姑娘您别为他分了神,安安稳稳的待着,过几天……说不定就能出去了。”王福挤着细细的小眼,向她使了个眼色。
真是这样吗?他刻意在众人面前营造着书呆子愤青的形象,可那深藏不露的功夫,单纯的笑容……轻歌一声冷笑。
中午时分,王福照例送来了几份精致的菜肴,一壶好酒。轻歌盘腿坐在桌边,将饭菜一扫而光。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小口抿嘬着,一边思索着。
听见那铁链坠地拖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显得散漫疲惫。
门打开来,高个的狱卒押着且容,缓慢的走进来。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轻歌还是被辛辣的白酒呛到了嗓子,满脸通红,连呼吸都带着痛,眼泪鼻涕流不住的往下流。
眼前的且容,两条铁链从胸前的锁骨上一直坠到地上。两个鹰爪般的弯钩,深深刺入锁骨中。面部肌肉被完全割断,豁口处露出森森的白牙。他如同一只被血浸泡过,撕碎又拼起来的牵线的木偶,诡异恐怖。狱卒拾起铁链的另一端,锁在牢房的铁壁上,转身离去。
轻歌努力平复着呼吸,眼泪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吧嗒吧嗒往外流淌。万人钦羡,浊世独立的翩翩公子如今却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对手连影子都没看见。
“怎么,心疼了?”且容气若游丝却还打趣道。
“真的那么重要吗?”轻歌平静的说。
一时默然。
“你所奋斗的东西,真的比命还重要吗?”轻歌淡淡的说,“你明明知道,自己能成为举足轻重的人,为什么,如此轻贱自己?”
“已经没有时间了。”如今事有变故,已经容不得他蛰伏起来慢慢集力。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惊讶了,竟然对她袒露了心声。也罢,将死之人,又有何畏惧呢。他凄然一笑。
轻歌看得心中一疼,冷声问:“被世人当傻子一样嘲笑无所谓吗?在史册上留下偏激却毫无用处的评价也无所谓吗?”
心如被她的话击中,且容说不出话来。是的,他不甘,可又能怎么样呢。数十年的寒窗苦读,色彩缤纷的抱负理想,只因为她的出现,全都化为了乌有。虽然从一开始就认命的要为她牺牲,可当她真正出现时,他又不那么心甘情愿了。人心的欲望,果然是可怕的东西。
“既然不甘,何不放手一搏,以你的能力,未必不行。”轻歌看向黑暗中的且容狰狞的面容,血肉模糊,看不清神色。
且容沉默着,半晌,又恢复放浪不羁的态度,懒懒说到:“怎么,舍不得我死?”
“我舍不得有用吗?”轻歌也懒懒的反问。她不觉得自己魅力大到能把一心寻死的人拉回来,试试也无妨,至少自己问心无愧。
“看你这么热心的份儿上,也许有用。你不会爱上我了吧?”且容躺在草垛上,双手交叉枕着头,竟有几分懒散的惬意。
轻歌一翻白眼,“想得挺美。”在容貌尽毁之后还能联想到这儿,还真是……果然是天之骄子当习惯了。
夜深之时,一旁的轻歌被点了睡穴,安静得像只熟睡的小猫。
“我改变主意了。”且容对来人说。
“这……恐怕不好办。”
“且容用一生的自由和忠诚来换这条命,如何?这对你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你坏了我的计划,可知道有什么后果。”那人不紧不慢的说,语气温和,却让人心生寒意。
“只要活下去,什么后果都可。”
那人忽然轻笑道:“是什么让且容改变了主意?难道你……动心了?”
且容血肉模糊的脸也绽放出恐怖诡异的笑容:“只是忽然想透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