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虔诚跪拜(1 / 2)
拾荒者!
当这个字眼晃过良人脑海时,他猛地打了个冷颤,望着眼前这群如行尸走肉般的躯体,那轻摆的罗裙在寒风中格外显眼。
所谓拾荒者,良人曾在玉蟾宗的古书记载中所见,早于荒武大陆传承之际,拾荒者的名词便已出现,其不代表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他们追随于先辈,为荒武大陆的文明奉献一切,换言之,他们是时代的先驱。然而并没有得到先驱所该有的尊重,他们就是一群被遗忘的卑贱物种,因为没有人会把拾荒者当作人来对待。他们被掏空了心灵,只剩下一副皮囊,他们是一群虔诚的信徒,在他们的世界,真正的主宰只有一个,便是赐予他们拾荒者身份的人。
回忆起那段简短的诠释,字里行间没有感受到他们的伟大。相反,良人觉得这是一群可怜之人。然而现实,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良人在同情他们之余,又觉得这是多么荒谬可笑!人可以苟且偷生,但不可以连最基本的维护尊严的能力都没有,这些行尸走肉在成为拾荒者之前,难道就不该有所反抗吗?
或许这只是良人那一丝可笑的恻隐之心在作祟,但他明白,唯有强者才可以堂而皇之的生存,唯有强者才能拥有掌控命运的权利。而他,这个不甘平庸、懦弱的乡间野小子,从村里走了出来!望着眼前缓缓经过的拾荒者,他没有同情,因为这些拾荒者的命运就该如此,然而罗裙少女的出现,让良人神经错乱。
“难道她消失不见是因此缘故?”心中如是想着,他与少女一同进入“乾”字石门,唯独少女不见踪迹,他原以为茫茫雪原中只有他一人,可现在少女的身影混迹于拾荒者中,寒冷的风雪,他的身体埋没其中,背后竟然不知觉渗出了冷汗。
他呆立不动,双眼凝视,少女的动作僵硬却又很熟悉,那走走停停、挖刨寻找的动作仿佛是其与生俱来一般,良人的眉头渐渐拧巴起来。严格来说他与她仅是萍水相逢,甚至连她姓甚名谁都不曾知晓,他们之前一度成为敌人,然而造化弄人,偏偏他们又是队友,一同踏寻这九幽地宫。她胁迫于良人,却又为他于危难挺身而出,良人不清楚自己与少女的关系究竟是怎样。
而如今看到少女沦落为拾荒者,他一时茫然。想了许久,终究找到了合适的“借口”,自己身上还中有她的情昧幻意,她是他所谓的“未婚妻”。
风雪很大,良人望着拾荒者队列缓缓行进,他不敢张扬,拾荒者本身就沉浸在他们所谓主宰的意志世界里,绝不能容忍有人惊扰他们。沉积的雪地很厚,可那白洁的雪地里什么都没有,队伍依然走得缓慢。
他们从良人的眼前经过,良人努了努嘴,将身形隐在他们的后面,悄悄跟随,因为拾荒者是看不到身后的。
每一具躯壳都面无表情,呆滞、麻木,除了会行动外与死人一般无二,而良人尾随在后面发现,拾荒者的足迹都踩的很浅,他们的身体就如同在雪地上飘荡,一个个浅浅脚印,就好似他们的灵魂在漫天飞雪中游荡着。
可他并未留意到,在这密密麻麻交错的脚印中,有一双脚印将积雪踩踏出一小片的水花。
整整一天的行程,良人已经没有合过眼了,寒风扑面,微眯起双眼,飞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倘若从雪峰之巅俯瞰,如银白匹练的雪地里,一群小黑点正在缓缓移动……
良人感觉浑身袭上一阵疲惫,他此刻不敢动用元气来保持身体活力,生怕惊扰到前面的拾荒者,仅凭着过硬的体质,迎着寒风,艰难前行。甚至有一瞬间,他都想冲过去拉着少女逃离,可他没有十足把握,漫无边际的雪原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更何况万一惊扰到拾荒者,他一个人根本抗衡不了眼前的数十人。
所幸拾荒者走得缓慢,良人远远赘在身后。
“扑通!”
脚下竟然一时乏困,他结结实实的摔在雪地中,冰凉铺盖在他的脸上,舌尖舔了舔,冻得仿佛快要结成一根冰条,他抬起头,拾荒者依旧如故,心中暗松口气,艰难的爬起,身体有些僵硬的继续跟着。
极地的环境最容易考验一个人的意志,如此严寒,良人狠咬着嘴唇,一道殷虹从惨白的嘴角渗出,身上这件单薄衣衫早已与两片布块一样,没有丝毫温暖。
发抖的身体微微停顿,他看到拾荒者所行的目的地,正是他隐约可见的那处塔尖,而这漫长道路,不知还要走多远。塔尖隐于群峰之中,看不清全部轮廓,可是这片银白的天地带给他一种莫名的紧张与窒息。
突然!
良人猛地止住身体,就差那么一个身位,他便会撞在前面的一个拾荒者后背,他紧张地掩鼻捂嘴,身体缓缓蹲下,不出一丝响动,两道目光紧紧地注视那个拾荒者。
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这群拾荒者停下了脚步,他们驻足原地,僵直的躯体好似一具具摆放的死尸。良人大气都不敢喘,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拾荒者停了下来,可就在他还没来及思索时,只听见一阵“咚咚咚”的响声传入耳际。
沉闷!就如同一把铁锤砸在他的胸口一般,如洪钟般的声响先是有节奏的响彻,随后便如紧锣密鼓一般,肆意轰鸣。良人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他半张着嘴,想要大口喘息,却迟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