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事,弃荷包(2 / 2)
微娘伸手握住他右手,慢慢抬起来,道:“哥哥,你故意露这么大破绽给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明说呢?”
“我,”顾三思深思一口气,“我实不知道,换一条路,会不会变好。”
“换了,或许还是死,但若不换,必定是死。”微娘道,眼神清明。
“和我说说吧,哥哥。你右手明明没受伤,却总是显得这般奇怪,甚至连一词都写不完;九歌及笄礼,我略一劝你,你立刻就放弃,肯呆府里;面对沈杀,就算他来历不明,却绝对惹不来你这么大恶感。哥哥,我是你这世上唯一亲人,你真不打算和我说吗?”微娘问道,说到后时,音调稍微提高了些,显见得有些激动。
“不是存心瞒你,是不敢置信,还很犹豫。”顾三思深吸口气,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我以前从没想过,直到亲身经历,还是回到了十六岁这一年。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但后来见到你,只那个拥抱,我就知道,妹妹必然也同我一样,是死过一次人。”
“那时我很想和你相认,”顾三思声音有些低沉,“但我一想到我们结局,就觉得不寒而栗,我想你能开开心心地活着。可惜我前世太笨,不像你得了圆空传了《谋术八卷》,我想了这么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躲开那些事。微娘,为兄是不是很没用?”
“当然不是,我兄长是世上厉害,”微娘紧紧抓着他手,道,“留沈杀身边,只是想多一重护身符罢了。他武功高得连三皇子都必得重用,有他,我们安全应是无虞。和二房争斗,很多事情由他去做,亦会方便很多。我知道你对他成见是因为前世当胸一剑,但他既然是三皇子利器,当然也可以做我们利器。哥,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
顾三思看了微娘很久,这才叹息一声,道:“罢了,总之我妹妹是世上厉害,当初连太子都扳得倒,又有什么事能难住?若你有什么想法,和我这做哥哥说,哥哥再没用,前世里那点儿手段还没忘,多少亦能帮到你些。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复仇蒙蔽了,上一辈子事儿毕竟是上辈子,那些皇家事儿爱怎样怎样,我们别主动去掺合。这一回我们做好祖母嘱咐事儿,守住我们大房产业就好。日后,你风风光光地出嫁,找一个爱你夫郎,开开心心过这一世,好吗?”
微娘看了自家兄长半天。
原来,正如她希望兄长能平安喜乐一样,兄长同样这样企盼着她。她唇角慢慢现出一丝微笑:“哥哥也要帮我找一个体贴你敬爱你嫂子,如是我才能放心。”
前世,顾三思身边不是没人,她那个所谓“嫂子”是三皇子所赐,目昭然若揭。
“好。”他道。
兄妹相视而笑。
“能再见到哥哥,真好。”微娘由衷地道,“我现一点遗憾都没有。”
回到自己院里,微娘刚坐下喝了口茶,溶月便进来道:“姑娘,陈妈妈把帐册拿来给姑娘过目。”
“叫她进来吧。”微娘道。
陈妈妈进门后,先给微娘施了礼,这才恭恭敬敬地把帐册双手呈上来。
帐册上面记是本月上旬收入以及各项支出。
看帐事情,前世微娘祖母世时就学上了手,但直到祖母病重时才开始管家,开始颇是费了些心力折腾,这一次却驾轻就熟,很就对照完毕,将帐册合上递给溶月。
“没什么问题,陈妈妈果然是祖母身边老人,行事一向周到,这几年祖母不,府里事让陈妈妈费心了。”微娘道。
“姑娘说哪里话来?老太太对我们陈家有大恩,临走前叮嘱奴婢照顾好姑娘,奴婢这心里可一直都记着。”陈妈妈道。
她倒不擎功,直言不讳是因着老太太吩咐。
“我知妈妈是念旧好人。”微娘道,“这内院帐册,妈妈以后一个月来报一次就好,不必再半月一进了。”
陈妈妈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但随即恢复平静,道:“奴婢遵命。”
接下来日子,一直过得缓慢有序,微娘表面上对府里事情似乎插手不多,但对外面那些铺面生意却管得极严。
祖母眼光毕竟不差,那些管事掌柜们几年内对顾府忠心许是不会变,可时间若是长了,谁又能说得清?
天渐渐冷静了,微娘开始忙着裁料子。
这天,秋谚走进来,看到她手中正绣花样,不由眼睛一亮,道:“姑娘绣什么?”说着仔细盯着她做东西,“这模样好生古怪。”
微娘将那物事翻过来道:“是给兄长做。天儿凉了,这个绑腿上,会暖和很多。等冷些,”她指着上面小袋口道,“这里面可以装一些细细热炭,敷腿上,极是好用。”
秋谚笑道:“姑娘想法果然奇。我爹老寒腿,一到冷时就痛得受不了,我依样儿学了去,帮他做一份,冬天就不怕冷啦。”
溶月笑道:“好个孝顺丫头,刚姑娘这里学了,转头就去卖好。”
秋谚嘴一鼓,道:“这怎么叫卖好?我多做几个,待做得好了,以后姑娘份也都交给我就是。”说着目光又落到上面绣样上,“姑娘,什么时候教我这种绣法?”
“你现学到哪一步了?”
“散整法。”秋谚老老实实地答道。
“唔,再过段时间,等你开始把散错法也掌握了,我便教你。”微娘道。
“太好了!”秋谚几乎要拍巴掌,但扫了溶月一眼,又把兴奋情绪压了下来。
这段时间她一直跟溶月学规矩,着实吃了番苦头,心里对这位主子身边大丫鬟要比以前敬畏得多。
微娘看着秋谚出去,沉吟了一会儿,对溶月道:“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下秋谚,看看她和二房那边人接触多不多。”
溶月道:“姑娘是怕她把心思放到二房那边爹身上?”
微娘摇摇头:“你看我像那么浅薄?只是大房毕竟和二房分了家,现祖母又没了,平日里还是警醒些好。”
这时候张氏所有动作还暗中进行,表面上她仍是那个温和关切二婶,所以微娘不可能先行撕破脸,把自己变成理亏一方。
溶月看她又开始做女红,不再开口,自己也不敢打扰,应了一声,就去一边拿起绣了一半绣品。
屋子里变得极为安静。
忽地帘子一掀,溶月抬头,看到是拂尘伸个头进来使个眼色,她便放下手里活,悄悄走了出去。
“可是有事?”她随着拂尘走远了些,这才开口问道。
“就是前几日我和你提冬蕊那事。”拂尘脸上带了几分为难。
“这个我和姑娘提了……不过你回去多说说冬蕊,这种事情,怎么好私做主张。听说那荷包是被阿沈扔了。”溶月低声道。
拂尘皱起眉头:“他这人看着通透,怎么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若是看不上冬蕊便罢了,明明收了人家东西,居然还抛了,这算什么事儿?”
溶月道:“听姑娘意思,他应该是不太懂。看着也是,平时见了姑娘和大爷,居然连行礼都不知道,还指望他能懂女孩子心事不成?”说着口气里带了几分蔑视成分。
拂尘叹息一声:“冬蕊真是可怜。”
“也算是吃个教训罢,”溶月道,“别看着个爷们儿皮相好,就按捺不住自己心思。若是稳重些,怎么会出这种笑话?你有时间便多说她几句。”
拂尘又和她闲话几句,这才心事重重地走了。
溶月眼见她没了影子,转身回了屋子,拿起绣品,却有些心不焉,下了一针就呆呆坐那里。
微娘绣得累了,伸手桌上拿过茶盏,抿了一口,觉得冷了,抬头看到溶月模样,放下杯子道:“想什么?”
溶月这才从沉思中醒来,忙过来帮她换了茶,道:“奴婢想,冬蕊这小蹄子,看到了阿沈模样便轻狂起来,实是思虑不足。”
微娘摇了下头,道:“年纪小小,活泼些倒也正常。那事你同拂尘讲了?”
“讲了,只不知拂尘能不能说得通她。”
“荷包都已经扔了,说不说得通也只得如此,难不成她还抱着什么想法不成?不过就算她不肯罢休,再送什么东西过去,阿沈那边亦是不会再收了。”微娘漫不经心地道。
溶月看着微娘娇美侧脸,突地开口道:“不知道姑娘日后姑爷会是什么样子?”
微娘怔了一下:“姑爷?”
好陌生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