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晴色入青山(2 / 2)
赵毅风也没有料到,哲蚌寺外,细雨之中,桃叶渡尾,水中船头,真有一个男子手持红绸静候他的到来。
仿佛在桃叶渡旁,又再次静候了一千年……
一千年的轮回,一万年的等待,一亿年的痴恋。
注定了他们要将三生三世的前缘在这一世上演。
他和他,注定的宿命纠缠。
雨势渐大。
先前还细细潺潺的雨此刻大滴大滴从空中落下。
急速、迷蒙、落地、渐起……
积水成溪。
撑开三十六骨油纸伞,赵毅风稳步出了哲蚌寺大门。
哲蚌寺百里外,正好有一孤岛,和一条河。
孤岛被一条河流围绕,河流周边桃叶早已枯败,芦苇飘絮,颇有些萧瑟之感,只是孤岛上的青葱树木将河流点缀的多了份生机。
这条河叫做‘渡河’,因为沿河边种植了许多桃叶,所以又叫桃叶渡河。这里引缘成功的情缘叫做‘渡情’。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
水承载无限的柔情与浪漫,也难怪哲蚌寺要在水上引缘。
‘渡河’呈圆形,绕孤岛,长十二米,宽六米,可容四只船并行。
这就是传说中的桃叶渡。
每当红绸渡情大会这几日,桃叶渡河中就会有无数的红绸铺在水中,百转千回缠绕在一起。
只不过每一条红绸,总是一端铺在桃叶渡口,也就是经常靠岸的这边,另一端则是在圆形河流的直径对称方向。
因为孤岛向外凸出,呈半圆行,也就是绕孤岛走半个圆的弧度。所以渡头和渡尾两端之人不能相望和相见。
红绸渡情这日,男女分别立于半圆河流的首端和末端,手持水中红绸绕与手腕。
红绸在水底轻缠,手持红绸的人用红绫绑住双目,由船夫乘船为引,撑篙划船划到渡尾。
以水为渡,撑篙为引,行船为路,苍天定缘。
而红绸的那一端,就是你的金玉良缘。
赵毅风撑着三十六骨油纸伞。雨水在脚边滴滴嗒嗒,伞上雨水发出的清脆乐音像极了他的萧音。
回溯流年,那时他离去是在雨中。
这次也是在雨中前来红绸渡情,冥冥中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驱使着赵毅风。
待他回过神,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桃叶渡河岸边。
此时的‘渡河’上船只寥寥无几,河面上雨水漾开涟漪,粼粼波动,蜿蜒开来,红绸在水底的影越发的模糊,浑浊的河水将红色妖冶的光芒遮掩。
不见爱情的热烈,只余雨水的肆意。
雨水绵绵中,水中那一道探头而出的红绸刺痛了赵毅风的眼。在水中摇曳的红绸像他身上的红衣,也像他的心,更像那一抹傲世天地的樱红。
不由自主,赵毅风低身拾起那条红绸,缠上手腕。
热心的船家早已撑篙在即。
接过随手递过来的红绫,赵毅风犹豫一刻,终是将红绫缠上自己双眸。
任由船家开船,划向渡尾。
“公子,这世上真的有红绸渡情一说吗?灵不灵啊,要是公子渡情来一个不好的人,易牙是不会承认的。”谢易牙双手叉腰,颇有保驾护航的架势。旋即挠挠头,一脸好奇:“公子,要是灵了话,易牙也想试试。”
江玉树淡淡一笑:“你还小,等长大了就懂了。何况我双目不明,有红绸也看不到。更别提手持红绸渡情?”
谢易牙仔细扫视船头下端,突然“啊”的一声大叫。顿时来了兴致,“公子,易牙看到红绸了,我这就给公子捞上来。”
闻言,江玉树一怔。
“公子,给你。”谢易牙手握一条红绸,迅速将其递到江玉树手里。“公子会找到良人的。”
江玉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今天带谢易牙过来竟让他给自己带来了一段情缘,也证明了自己的心。
微微一笑,心中却满是凄凉:这一生什么颜色都看不到,就算有天定良缘,只怕也是拖累。命里无缘桃花,又何来情缘一说?
悲凉感慨,随心而动,江玉树慢慢将红绸缠上自己的手腕。
红绸忽的一动,一股强劲力道牵扯。
水声涛涛,行船汇来,两个男子不可置信的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隔着半圆孤岛,双眼缠着红绫。这是真正的看不到。
江玉树眉目如画,手持三十六骨油纸伞,静立船头,红绸绕腕。
赵毅风红衣妖艳,手持三十六骨油纸伞,伫立船中,徐徐汇来。
红绸的两端,正缠在两个男子的手腕。
谢易牙静静的看着那一幕在眼前上演——
水面渐渐飘出一道红绸,触目的红色在水中漾开。
慢慢绕过红绸千转,船头绕过半圆渡河,渡口渡尾之人逐渐拉近。
以水为渡,撑篙为引,行船为路,苍天定缘,红绸渡情。
桃叶渡尾,江玉树手持红绸,感受余在手中的红绸越来越多,思绪纷乱。
然后,两船碰头。
一个红衣妖冶的俊朗男子伫立船中。
赵毅风撑着那把三十六骨油纸伞,摘下眼上的红绫,静静看着另一只船上的清俊少年。
龙涎香来,冷香浮动。
熟悉、陌生。
静立无言。
雨渐停,
最美最快寂静。
驻足凝望中,一丝一丝沉沦,一点一点想念。
赵毅风沉步跨/过自己所在船只,走到江玉树身边。
轻缓的拿过他手里的油纸伞,摘下他眼眸上的红绫。
最终,将清雅少年拉到自己伞下……
伞下,两位少年并肩而立。
红绸百沓,泅水而出,千回百转,缠绕在两人手腕上。
红绸渡情,青冥渌水。
赵毅风,江玉树,就在这若水三千,桃叶渡旁。
上演了千年的宿世情缘。
这一世,桃叶渡旁的他,不再孤单。
紧握他双手,定定凝看。
气息交叠间,他伸手搂紧清雅少年,
接着,低头覆上白衣少年的唇。
伞斜落,轻覆,倒不出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