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連環殺人案(2 / 2)
立時底下“噓”聲一片。
法官立即敲了一下法槌:“肅靜!請控方辯護!”
鮑母微笑回答:“辯方律師說得沒錯,因此而受傷的屢見不鮮,年年有。問題是燃放的“爆竹”還是變相的“手榴彈”?爆竹的底部是空的,火藥點燃後,因爆炸使體積急膨脹,發出巨響,同時壓縮空氣向下,產生反沖作用升空。”
“而手榴彈就完全不同了,火藥密封在一個鐵制的圓筒里,拉開導火索就地爆炸,扔到哪炸到哪,拿在手上停留在眼面前,炸的就是自己,勿容置疑。經專家檢驗現場爆炸的碎片,認定這是類似手榴彈爆炸後的殘留物,這里有一份軍方武器方面研究人員出具的證明,請法官大人和評審團各位過目!”
辯方律師立時傻眼,想不到老太婆如此精明,滴水不漏,沒詞了。
過了一會,法官宣布:經評審團協議,一致確認仲上美和子有重大殺人嫌疑,雙方繼續辨論。
這回是辯方提出責疑,殺人總要有個動機,日本女子與中國茶館老板、英國咖啡館的店長,八棍子攪不到一塊,說她蓄意殺人,實在是匪夷所思!
咋一聽,理由蠻足的,場上之人人人豎起耳朵,且聽神探是怎麼回答的。
“這件事說來話長,牽涉到上回大八寺東瀛山莊遷墳的事,我國政府鑒於人道主義,履行國際條款,允許將在中國戰死的日本軍人骨灰送回本土,并安排專船運送,不想他們秘密綁架俄國居民弗拉基米爾?尤里,藏在裝骨灰的木箱里,魚目混珠,欲偷運至鹿兒島,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請求證人出庭作證!”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允許!證人出庭!”
尤里起身離開座位,走到證人席,手放在聖經上起誓,然後回答法官的問話。
“姓名!”
“弗拉基米爾?尤里!”
“國籍!”
“俄國!”
“剛才控方人員指控被告一方曾經綁架你,有沒有這件事?不要說原因和來龍去脈,只要回答有或是沒有!”
“回法官大人的話,有!”
“可以了,你下去吧!控方有沒有其它理由?”
“有,我請求傳下一個證人!”
“允許!傳證人!”
這次出來的是穿海員制服的少壯派男子,神采奕奕,一上來就獲得眾人的好感,宣過誓後等待問話。
“姓名?”
“徐森!”
“職業?”
“揚子江輪船公司天達號客貨輪大副!”
“你要證明什麼?”
“上次本船受公司指派,運載東瀛山莊24個裝骨灰的木箱子和7個護送人員到日本的鹿兒島。沒想到他們私自夾帶6個日本人和一個俄國人,瞞過海關,偷渡出境。後來被海關邊防洞悉,要我船配合,將這批犯罪人員押回吳淞口。”
“這僅僅是事情的經過,跟你有什麼關系呀?”
“因為我是國民黨區黨部委員,上峰的命令不得不執行,因此遷怒了日本鬼子,加害與我!”
“害你什麼了?”
“天發茶館的老板是我岳父!”
“啊!”
“哦!”
“原來是這麼回事!”
“日本人真毒辣啊!”
一時議論紛紛,譴責聲、痛罵聲不絕於耳。
法官和陪審團又議論了一會,認為殺人動機成立。然後又問咖啡館爆炸案動機又是什麼?
鮑母從容回答:“這個茶館的老板是我學生尼娜的兒子,上回輪船押送疑犯時她也在場。13個日本人中,仲上少佐最為蠻橫,行兇時被尼娜喝住,搏闘中被猛犬咬傷,他不敢找我和狗的麻煩,故而遷怒於尼娜。”
“仲上等人因從事恐怖活動,制造藍色的尸體,又非法組織他人偷渡國境,數罪并罰,被判了死刑,關押在提籃橋監獄。仲上美和子是他老婆,探監時告訴了她實情。於是案犯就找上門,殘忍地將老板娘殺害,屬故意殺人,請法官大人、陪審團諸位明察!”
神探闡述件件事實,就是不把在哈爾濱聖索菲亞大教堂鐘樓頂上,下令道格特把美和子咬得半死的情況道破,免得節外生枝。
果然這一項殺人動機也成立。庭審的結論:日本籍公民仲上美和子犯一級謀殺罪,罪名成立,屬十惡不赦,判處死刑,不日執行。
接下來就是“霍克斯黑德”茶館門前運送牛奶的卡車失控,砸死茶館樓上房東的意外慘死案。本當另案審判,但是控方認為這兩樁是同一個兇犯所為,兩案有直接的聯系,堅持當堂指控。
既然神探鮑母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法庭同意一塊審理。
先把那位卡車司機帶上庭來。
駕駛員是個中年漢子,戴著手銬,一臉迷惘、失神的樣子,還帶幾分憤怒,幾分可憐。
房東的代理人指控他停車時不用手剎,違反行車操作規程。導致卡車自行滑動,撞斷燈柱,造成當事人當場死亡,肇事者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起訴的理由冠冕堂皇,無可爭議。可就是司機矢口否認,說根本沒這回事,手剎車一定用的。至於卡車為何突然滑動,他也說不清楚。
雙方各執一詞,堅持不下,法庭上一時僵局。眾人都把眼睛朝著神探看,因為她信誓旦旦地說此案與她辯護的案件有關。
她不慌不忙:“二位說得都沒錯!這位是個老駕駛員,停車卸貨時不置動手剎車不合常理。但是車子既然空擋滑動,手剎一定打開,這又是毫無疑問的。”
“問題是有人暗中悄悄地開啟手剎!”
“啊!”雙方都驚訝:“目的何在啊?”
“制造事故,蓄意殺人!”
法庭上所有人不約而同:“是誰?”都覺得這個結論太離奇了!
“還是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女劊子手-仲上美和子!”
這下子惱怒辯方律師:“法官大人,我抗議!這是信口開河,無憑無據捏造罪名,要付法律責任!”
“抗議有效!控方必須拿出有力的證據,否則……”意思就是我也護不了你。
鮑母還是面帶微笑:“不僅如此,她還必須設法使卡車突然啟動,不然哪來的自動滑行哪?”
“對呀!”眾人異口同聲。
“請問鮑神探,她是怎麼做到的呢?”這回是法官大人迫不及待地詢問。
“案犯事先準備了一根很長的細鋼絲,兩端各裝了一個鐵鉤,一頭連在卡車車頭的保險杠上,一頭連在拖車尾部保險杠上。”
“慢來,慢來!請你說清楚,拖車是哪里來的?現場除了運送牛奶的卡車以外沒有第二輛呀!
請你不要異想天開!”卞律師從中打斷。
這話說得有些過火,立刻遭到法官斥責:“請辯方注意用詞!”
“是是是,但是控方捏造事實作為呈堂供詞,公然藐視法庭,請她拿出證據,不然我要……”意思就是他反過來要控告。
鮑母不為所動,一如既往,仍然笑嘻嘻地:“不錯,現場除了一輛發動機還在運轉的兩輪摩托以外,確實沒有其它車輛。但是13oo弄丁字路口上的中正中路上有啊!”
“拐彎角上是g2路公交車的停靠站,班車下客上客之後,發動車輛便帶動卡車了。法官大人,請允許我用路況模型講解!”
“同意!”
老太太朝身後做個手勢:“拿上來!”
鮑丫頭把一個木制的實物模型放到辯護席前面的桌子上,她才不管呢,臉一沉:“請卞大律師看仔細了!”
“諸位,這是g2公交車,車頭向東,車尾朝西,停在公交站點;這是運牛奶的卡車,車頭對著北,車尾向著南,兩車成9o?,一根鋼絲把它與公交車相連。”
“公交車發動後,鋼絲被拉直,就不成直角,開始拐彎了。茶館門前靠左的地方不是有根燈柱嗎?鋼絲就緊貼在上面,拖動卡車向右,以致於沖上人行道,撞斷燈柱,斜向倒下,砸死一個無辜的老人,卡車也撞上茶館的大門、櫥窗,一片狼藉。”
在場的媒體不下上百人,被她精彩的控詞所打動,想不到這位老太太思路如此清晰,分析推理紋絲入扣,天衣無縫。一件疑案看似無從入手,竟被她剖析得水落石出,頭頭是道,太有水準了!一霎時照相機全對準她,“咔嚓咔嚓”不斷。她索性轉過身來,接受照相,然後接著說。
“法官大人及評審團各位,綜上所敘不是論證和推理,是事實!這是連接公交車尾上的鉤子和半截鋼絲,是從g2車隊取來的證據,接下來我請求下一個證人上場!”
“天哪,還有帶鉤子的鋼絲!她本事真大,連作案工具都找到了!”
證人就是那位開g2公交車的司機。他先向法官鞠躬,然後也像模像樣地宣了誓,娓娓而談。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發動車輛,頭檔起步,沒想到車子沒動,心想今天怎麼了?只好加大油門再次啟動,車子終於走了,沒走兩步,“轟”的一下,車子倏地向前沖去,嚇了我一大跳。趕緊停車,下車看個究竟。這才發現車尾保險杠上多了個鐵鉤子,還連著一截鋼絲繩。說明有人偷著牽引車輛,不過用它來拖車,顯然太細了,不斷才怪呢!”
“怪不得起先動不了,後來又猛地前沖,敢情這東西在作怪!鑒於早晨上班高峰,容不得我多想。於是把它帶回車隊,說明原因,就是這樣。”
法官和陪審員看了證物,簡直不可思議,世上竟有這麼惡毒的殺人法子!
要說卞中泰,還真有兩下子,臨危不亂。他走出來朝著法官行個禮,然後面對旁聽席和媒體:“我有一個疑問,燈柱被撞斷,斜著向右倒去,按常理來說,會擱在陽臺欄桿上。那位正在打拳的老先生總不會主動迎上去和它相撞吧,豈不是大大的漏洞?”
這話說得也在理。“是啊!”不少人有同感。
鮑母冷冷一笑:“如果這時候還有另外一個人把他引出來呢!”
“啊!現場不是只有美和子一個人嗎?”這是評審團中的人員發出的聲音。
“不,確實有兩個人,也就是說兇犯還有同伙!諸位請想想看,美和子一個人負責把鋼絲掛在兩輛車上,不能出差錯,否則全功盡棄,她自然顧不上把打拳的老者引到陽臺邊上來。”
“陽臺欄桿上端有個平臺,擱了一盆水仙花,老先生很喜愛。早晨起來便把它從屋子里搬出來,沾露水受陽光。兇手的同伙瞅準了這一點,用飛爪或繩扒抓住,望下一拽,“啪嗒”一聲花盆摔碎。老先生走到欄桿邊上,伸頭向下望。燈柱恰好倒下,與他的頭部撞個正著,死于非命。兇手又成功地殺了一個無辜!”
“美和子一見謀殺成功,便迅取了掛在卡車上的鉤子和半截鋼絲,跨上摩托飛快逃走,她的同伙小田嘉代則隱藏在一棵樹後,靜觀其變。”
“我在現場偵查完畢,案件的框架也大致上有了。於是兵分二路,尼娜去車隊取證,我娘倆和靈犬循著兇手逃走的路線緊緊追尋,希望在途中把另外半截兇器找到。我想她一定會處理掉,扔在哪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以免引火燒身。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道格特在一條弄堂口的垃圾箱旁邊找到了。法官大人請看!”
法警把罪證呈上去,眾人長長地蘇了口氣,個個面帶喜色。
“也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兇犯倉皇逃走,在善鐘路口出了車禍。我們到了出事地點,美和子已經被送往醫院搶救了。這一來我們不費吹灰之力逮住了兇手,真是喜從天降!”
“所謂好事成雙,我們隨即趕到醫院,美和子因傷勢太重,不治身亡,所有的線索都斷了,令人失望。就在無計可施時,又得到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留在煙紙店便衣報告,有個年輕的女子也來打聽出車禍的女子被送到哪個醫院?當時我就猜想到,她便是本案另一個兇犯。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不由得欣喜若狂,抓到她同樣可以結案。於是封鎖兇手死亡的消息,由警察局發布權威信息,在電臺上公布美和子留在醫院治療的情形,一面布置陷阱,等待小田嘉代自投羅網。接下里由我的學生、公共租界刑警隊正式探員,也是受害的苦主,把夜里在交通醫院智擒兇手的一幕敘述一遍吧!”
尼娜眉飛色舞地把雨雪夜擒住嘉代過程說了一遍,著重強調了兩點:一是她開槍射殺小田是自衛,不然她就要吃刀子;二是鮑母給了她狠狠的一拖把,以兇制兇,排除兇險,不得已而為之。
短短的發言大受人贊賞,說她到底吃了幾天警界的飯,做事、說話得體,政策底線守得很牢。不僅如此,還在醫院當場做了人證的筆錄作為證據,一并呈上法庭,面面俱到,令人刮目相看。
最後,鮑母再次出庭說了幾句耐人尋味的話:“小田嘉代自被捕以來,始終閉口不言,怎麼問也不吭聲,拒不交代罪行,更不用說道出其組織的內幕,實屬頑固不化,死有余辜,請法庭予以加重量刑。”
這是小田和鮑母約定好的,她知道陰謀殺人,死刑是免不了。但只要在出庭的時候為她說幾句有利的話,可以消除她被叛組織的嫌疑,免得家人受牽連,她愿意交待一切。也算是私下里做個交易吧!
哪知卞中臺領會錯了,本著辯護律師無孔不入的執著,再次提出抗議:“哪有犯人不愿意辯護,為自己開脫罪行的?再說鮑金花一伙發布虛假信息,欺騙當事人受引誘,深夜潛入醫院行兇,乃事出有因。何況殺人未遂,應當減刑而不應當加刑,請法官大人及陪審團正確量刑!”
不等鮑母駁斥,鮑丫頭就耐不住了:“笑話!小鬼子殘酷地殺人,草菅人命,在中國土地上無惡不作,令人發指。難道我方使了一個障眼法,智擒兇犯倒受到指責!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豈有此理!好人怎麼不去殺人?唯獨只有她!我師妹不是有槍,差一點死在她手里。難道被殺死了才算有罪嗎?請問你屁股坐到哪條板凳上去了?你他媽的不是漢奸是什麼?”
丫頭覺得不過癮,仍舊理直氣壯:“什麼東西?你個狗漢奸,專會添日本人的屁眼,你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盡了!”
鮑丫頭一通義憤填膺的痛罵,贏得陣陣掌聲。不過她是旁聽,發言也不經法官許可,還出言不遜,立刻遭到斥責:“你不是控方和辯方人員,無權在法庭上開口,屬藐視法庭,當庭驅逐!”
兩個法警上來驅趕,她還是桀驁不馴,一路走一路痛斥:“漢奸、漢奸”地罵個不停。肩上挎著的“萊卡”照相機,顛啊顛的,十分滑稽!
這一來,卞中臺的臉丟大了,庭上不少人私下里小聲嘀咕,“漢奸”二字不絕於耳。庭外度假村的員工一見鮑丫頭被逐,她可是這里的老板娘啊!討好拍馬屁人人會,一致申討,大聲喧嚷:“一,二,三!卞中臺,大漢奸!卞中臺,大漢奸!哈哈哈哈!”
氣忿又渲染了場內,四下里閑言雜語十分難聽。
“他收了多少錢?怎麼愛財不要臉!”
“恐怕有這個數!否則人到這般年紀還不珍惜羽毛?”此人豎起一隻手,不知道多少錢。
“為貪財,替日本鬼子辯護,落得個“漢奸”罪名,何苦哦!”
“我看不是,恐怕另有原因!”
眾說紛紜,難聽極了。
又有人說了:“說正經的,怎麼被告方除了那個小田嘉代之外,不見其他人?”
“鬼子都投降了,怎麼還敢在暗中殺人?不是找死!還有膽子上法庭,自討沒趣……”
話還沒說完,旁聽席上有人不等宣判,拂袖而去,兩個人隨後緊跟。奇了怪了,這些是什麼人?要緊關子怎麼走了!
更奇怪的是這人剛出馬戲場大門,有人正候著他呢!舉起手里的“萊卡”,“咔嚓”就是一張,此人大怒,張口就罵:“八格!”氣忿之下露了底。
身後兩個隨從上來搶照相機,這邊員工也不是吃素的,立刻上去好幾個護駕。兩下面對面,一觸即發,火藥味特濃。
眼看雙方要動手,一輛小汽車“嘎然”停下,車內女司機一招手:“頭,上!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三人蜂擁上車,迅離開。
丫頭立即命令:“叫門衛把他們攔一下,你去把老板的車開來。快!”
車子開來了,她命駕駛員下來,自己上去開。關照他去告訴老板,通知鮑老太太,就說她追下去了。
那三個是什麼樣的人?值得老板娘親自駕車追趕,不曉得里邊有什麼玄機,也不敢多問,連忙回辦公室報告。
再說法庭上,法官見案情基本上已經明了,犯仲上美和子已經死了,罪名成立,照判不誤;次犯小田嘉代雖說死不開口,緘言就是默認,判她死罪也不反對,還猶豫什麼?同陪審團商量之後,宣判二人殺人罪名成立,死刑。等待執行!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嘛,歷來如此。
致於那個辯方的律師實在有點拎不清,委托方的人影子不見一個,剛才旁聽席上的三個人提前退場說不定就是。主人都覺得沒戲唱了,他還在喋喋不休地反對啊抗議的,不知道拿了日方多少好處費,如此賣力!周圍嘩然聲一片,說得很難聽。看樣子這口飯他很難再吃下去了。
退庭後,李忠前來報告,說是丫頭單獨駕車去跟蹤那三個人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我想不會吧,只是暗中跟蹤,不是正面交鋒,更不可孤身犯險,這一點她應該懂的。我們回去等她,不管那一方先得到消息,第一時間通知對方,以免掛念,說定了!”
“好,我聽阿媽娘額!”
尼娜開車送鮑母回麥高包祿路,半路上就撞見鮑丫頭回程了,就在路邊談她追蹤的情形。
“我按照您的吩咐計激卞中泰,**官把我驅逐出去,我在門口候著,果然沒多久人就出來人,我大吃一驚,想不到是個麻臉老頭,年紀一點不比您小,一點“紅孩兒”的影子都沒有,不過我還是把他照了下來。”
“晚上照片洗出來您就知道了,難道是小田嘉代騙我們?”
“我看不是,小田說他精於偽裝、變聲,化裝成女人惟妙惟肖,決非等閑之輩,說不定你見到的不是真面目!”
丫頭點頭:“這完全有可能!不過我還是抽冷子迎面照了他的像,惹得他怒不可遏,罵聲“八格”,露出廬山真面目,他是日本鬼子!”她又得意地大笑。
接下來她笑不出聲了:“出了大門我在後面緊跟,沿著中正西路向東,直到靜安寺、梵皇渡路轉彎,到百樂門舞廳門口停下,我的車就停在他們對面。車上下來3男1女,還是4個人。那個麻臉老頭兒不見了,換了一個西裝領帶的年輕小伙子,挺帥的。勾住那個女的有意無意地朝馬路這邊揮揮手,好像說“さようなれ”(日語:再見)差點沒把我氣暈過去。”
“4人大搖大擺地進去,我只有乾瞪眼的份。一個人孤掌難鳴,進去沒有人照應,車子撂在馬路邊上也不放心,只好打道回府,瞎忙了一陣子。”
“人家的巢穴輕易讓你追蹤到的?狡兔還三窟呢!不說了,回家再慢慢聊,晚上你公爹來,快去給孩子喂奶,小家伙正嗷嗷待哺。路上開車小心點!”
“哎,知道了”,兩下分手。
晚上,全家人都到齊了,包括李忠的爸爸,特地約他來吃晚飯,十分難得。
飯桌上,主要的話題自然是醫院捉小田嘉代和法庭闘卞中臺,十分熱烈。
尤其是鮑丫頭:“李爸爸,那天深夜,醫院里可謂驚心動魄,怎麼沒見到地下黨同志露面。你不是說,關鍵時刻會施以援手的嗎?”她“李叔叔”叫慣了,現在管公爹叫爸還不習慣。沿襲老規矩稱“李爸爸”,真虧她想得出來。
“哪能呢?尼娜槍響之後,趕到現場的人還少嗎?尤其是我們的小牛同志,被襲擊後醒來,奮不顧身地攔腰抱住那個小田嘉代,拖延了時間,不然真讓她給跑了呢!”
“你是說那個護士小妞也是地下黨?真不可思議,她還是個孩子!”鮑母都感到詫異。
“是啊!她人生得小樣,其實比丫頭只小兩歲,孩子跟我家天明一養大,兩人手牽著手同時來到這個世界的呢!”
“啊?李爸爸,你不是說牛妞吧?她跟我是同一家醫院,同一間產房,還是鄰床!怎麼這麼巧?”
鮑玉剛插嘴說:“阿妹嘎笨!迭額是李叔叔特地安排的。伊勿方便去探望儂,正好組織里廂有位同志也要生產,就把哪安排了一到,隨時隨地可以了解儂額情況。是不是?李爺叔!”
“哎呀,到底是大律師,一語中的!”
“哦喲,儂弗要朝我面孔上貼金,受不了額!”
“我不這樣的話,李忠他媽也饒不了我!
老太太則語重心長地說:“這就叫可憐天下父母心,也不知道李大姐什麼時候才能回上海,怪想念她的。再見面時孫子都會喊奶奶了!”
“我想時間不會太久的,娘,您就等著吧!”兒子趕緊接茬。
丫頭會意,轉開話題:“哎,李爸!那位**官恐怕也是你們的人吧?我們計劃好了的,到時候李忠同我合演一出戲,他掩護我出去。關鍵時刻不知道他跑哪去了?虧得法官大人及時把我轟出去,恰到好處。不然怎能拍到那個“紅孩兒”的照片?”
“你說是就是吧,興許是湊巧了,外面不能亂說哦!”
“我懂!不像李忠“嘴上沒毛做事不牢”,那麼大的事撂下不管。真是的!”
“冤枉,天大額冤枉!有人尋到到辦公室里來做媒,我好不去接待哇?”李忠叫起“撞天屈”來。
鮑丫頭大笑:“得了吧!你兒子拉屎撒尿還得要人把呢,操的哪門子心?”
“儂勿要污搞好哇?人家是替道格特做媒額!”
“啊!”所有人大吃一驚,還有替狗招親的?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催他快說。
“也是租界里額外國人,窩里廂也有條純種牧羊犬,母的。到了發情期,不敢帶伊外出,怕遭來野種。在報紙上、電臺里曉得阿拉有條牧羊犬,出身名門望族,駭結棍!故而上門做媒。”
“你是怎麼回答得呢?”
“我講,迪樁事體我作勿了主,要請示老娘家,約定今朝夜里8點鐘聽回音。哦喲,辰光差不多了,電話應該來了……”
話沒說完,電話鈴響了。李忠忙說:“大概就是額,老娘,儂哪能講?”
“這還用問?玉成其事唄!丫頭也老大不小的了,該給它成親了!”
過了一會,李忠接完電話回來,眉飛色舞地說:“來賽了、來賽了,開頭伊拉講把道格特送過去,我講迪額弗來斯,變成上門女婿來,弗答應。哪嫁過來!阿拉立刻打造一間大額狗舍把伊拉住。”
“伊拉也蠻爽氣額,新額狗舍作為陪嫁一道送過來!”
“條件呢?
“生了小狗兩家恁家對哈付!”
“蠻好、蠻好!”
“很好、很好!”
“不錯、不錯!”
全家人為一條狗喜氣洋洋的,
老李說:“協助鮑大姐辦案它也出了不少力,功不可沒,給它成家也是應當的,要考慮接班狗啊!希望它的下一代,也像它這般優秀。”
鮑玉剛連聲稱贊:“到底是**的幹部,說幾句普通的話都是站得高望得遠,入木三分。我輩是望塵莫及啊!”
鮑母也說:“我跟他同輩的人,哪敢比肩喏!”
“哎呀,今天你們母子是怎麼了?”
哈哈哈哈。
然後說到卞中臺,鮑玉剛透露秘密:“去年申城法律界評選年度“最有名望律師”,他的名次還是排在我後面,不服氣,說是我沾了家母的光。
故而一意孤行,旁人不肯接的也不敢接的,他硬出頭。他想這次案件十分奇特,卡車自行啟動撞死人前所未有,不存在他殺的可能。妄想在法庭上打敗母親,一舉成名。哪知事與愿違,反落得身敗名裂,得不償失。其實律師費并不如外界說的那樣,天文數字的!。”
“這回他是大錯而特錯,日本鬼子臭名昭彰,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焉能不敗?就怕被扣上漢奸的帽子,下場就慘了!”
“但愿如此吧!”諸人異口同聲。
事實果然如此,事後有人編了幾句順口溜:
神了鮑母
惱了丫頭
紅了尼娜
毀了卞中泰
斃了小田嘉代
死了仲上美和子
尤其是卞大律師,落了個漢奸嫌疑的罪名,下了大獄,沒多久便死在牢里。
尼娜也因禍得福,茶館因此而聞名,原來的13oo弄都改成“霍克斯黑德”路。房東老爺子慘死,老伴得了一筆撫恤金,跟兒子去過了,索性樓上也租給尼娜。於是擴大經營規模,增加人手,生意興隆自不必說。
稀奇的是老板娘位置空缺,不少人覬覦。情愿當填房的大姑娘有的是,說句不中聽的話,上門說媒的把門檻都磨平了,尼娜操心得焦頭爛額。
好在那個老實過頭的兒子可比倒是個品行端正的好人,說什麼也不肯再娶,說是守著個3歲的女兒慢慢地過吧,令人欽佩。
誰知道“福不雙降禍不單行”,好端端的茶館又出了件大事,死了一個女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