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探监(2 / 2)
监牢里的规矩,兰溪听她爹说过的。里头每个牢里都有老大,不管你外头人送进什么去,吃的穿的用的,甚至被褥,都得可着人家老大用。爹说过有的牢头身子底下垫着的被褥有两尺多厚,可是新进来的人却得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而且据说越是在外头有钱有势的,进来反倒有可能越引发众怒,各种明里暗里的欺负,是一般人都想不到的。有时候你看着面上完好无损的,其实都是那帮老犯儿捂着棉被揍的;表面上一点伤都没有,其实内里的脏器都受了内伤。
兰溪尽量想说笑话来的,可是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难过。
月明楼就乐了,盯着兰溪手上的一个紫色的镯子撇嘴,“哟,哪儿弄的镯子啊,这色弄的,真难看。我五叔也没说恶心了啊?”
兰溪咬牙,忍不住剜了他一眼,“紫色招财,你不知道么?”说着还是忍不住再补上一句,“还旺夫呢!”
月明楼终于不说话了,隔着玻璃,幽黑的眼珠子瞪着她,里头隐约有了雾气。
兰溪紧张地吸了口气。好吧,其实面对整个月集团那些虎视眈眈的大佬们,她都没有单独面对一个他的时候紧张,“……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那我走了。你好好改造,争取重新做人。”
“杜、兰、溪!”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来。
兰溪起身,下意识垂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紫色镯子,“……别这么不懂礼貌行不行?还连名带姓地叫我,别让我笑话你这个当侄儿的不懂规矩。”
他不再说话,只眯着雾霭沼沼的黑瞳,瞪着她。
兰溪深吸口气,转身离去。
走出监狱大门,外头的阳光一下子火辣辣地照下来——她知道她狠心,可是她只能让他死了这份儿心。也许从心上彻底剥离了她,他才能真正赢得新生,才能再不受厄运缠绕。
而她这一生,也只能都赔偿给月慕白。
兰溪只容许自己自怨自艾一小下,便重新扬起笑脸来打电话给她爹。
“爹你少跟我来这套,什么叫你金盆洗手多年了?你骗得过别人,你骗得过我么?”
“话退一万步说,就算你金盆洗手了,你也还能找的见旧人。你甭跟我啰嗦这么多了,你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吧?”
月明楼胖了,这现象搁在一般人眼里,可能反倒以为他在里头养尊处优呢。毕竟月家使了不少力气、托了不少人,里头的监狱长也多少会关照过的——可是只有兰溪这样长大的才知道,他那胖脸来得不正常。
听杜钰洲说过许多次了,监狱里头看似管教警官们说了算,实则在个别监狱的小世界里,那就是另外一个天地。月明楼这样的,因为是富家公子,因为是有警官们出言关照过的,可是偏就是这样的越容易引起监犯们的不满。夜里或者是警官看不见的犄角旮旯,那就是你躲不过的刑场。
兰溪是强压着难过,才提前从他面前转身离去。
“老杜,你再跟我顾左右而言他的话,那你就没有杜兰溪这个女儿了!”兰溪握紧电话撂下狠话。
外头的太阳这样大,明晃晃地照下来,可是却温不暖兰溪的心。
杜钰洲在电话里问,“溪哥,你如今已经是月慕白的妻子,你怎么还能这么替月明楼办事?别忘了,当初月慕白跟月明楼也是对手。”
兰溪就笑了,“爹,他现在都是我侄儿了,我跟他之间再没有可能了,您难道还不放心吗?——您老就也没理由再折腾他了吧?”
“老杜,你是我爹,我就没舍得把你往坏里想——其实我更想说的是,让人在私下里向他下手的,怕也都是你安排的吧?老杜你赶紧收手,别让我恨你!”
杜钰洲听得一惊,“溪哥,你怎么会这么想?”试探着,“是不是,哪个混小子在你眼前说过什么梦话,让你误会了什么?”
兰溪笑起来,笑得泪花都漾出来,“爹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我若是知道了什么,以我的性子,我还能这么跟你好好说话么?爹,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你是想管也得管,不想管也得管。我等着看结果呢,爹,你是我亲爹,你一定会帮我的,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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