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2 / 2)
第二天,沈君熙先和杨氏商量了一下,关于外婆冯氏的事情。他对母亲比划道:“外婆和舅舅,什么时候回去?”
一看儿子的神情,杨氏就知道儿子是怎么想的,其实这么多天以来,她自己也是很烦恼,她说道:“我这就跟你外婆和舅舅说去。”他们在家住了五天时间,想想也够了,娘家那边还有一个家要顾着,咋能离开这么久呢。
想着这些,杨氏就找了冯氏,把自己的意思与她说出来。
冯氏一听就道:“我早先说了让你弟弟和弟媳先回去,你们硬是不同意,眼下又说咋样咋样。”
杨氏说:“您和弟弟们现在一道回去也是一样呀?”
“那不成。”冯氏道:“我外曾孙的满月酒还没吃呢,我怎么能回去?”
得,又扯出满月酒来了,杨氏折着手指头一算,还有好长的日子。她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是不想让您吃满月酒……只是您住在这儿,好好地住着也就是了,我们家的好些事情不用您操心,您只管好吃好睡就行了。”
“啥意思?你这是嫌我多管闲事了?”冯氏想了想,说道:“是你那儿媳妇跟你告状的吧,我不就是昨儿个说错了一句话,他至于吗?”她也晓得自己昨天说错了话,招了宋景微的眼。
“这哪儿是至于不至于的事情,您自个想想,要是我到了您家里,凡事都给您指手画脚地,您能高兴嘛?”杨氏直接地道,也不跟冯氏拐弯抹角了。她娘的性子就是这样,你跟她含蓄她还以为自己做得挺不错。
“哟,嫌我指手画脚了?”冯氏瞪起眼珠子,瞪着杨氏道,她习惯性地想拧杨氏的耳朵来着。
“娘!这里可不是您家,这是我家!”杨氏也叉起腰来,跟冯氏对视。眼下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姑娘,她有丈夫有儿子,有儿媳有孙子,什么都有了,她底气十足!
“你!”冯氏哪曾料到,一向懦弱的二女儿已经不怕自己了,气得她脸赤脖子红。
“您给句话,今后是老实地呆着准备喝满月酒,还是收拾东西跟弟弟一起回家?”杨氏打铁趁热地问道,今个无论如何就是要个结果。
“我!”冯氏梗着脖子,说不出一句狠话来,她被二女儿气死了,直想甩她一嘴巴,可是今时今日哪能呢,她想留下来就只好说道:“我不管你们了总行吧?好像我多爱管似的,我管自个家还来不及呢!”
“那正好,我们家也不用您管,我们家现在就挺好的。”杨氏不甘示弱地道,拉长脖子给她呛回去。
“哼!”冯氏冷哼了一声,她到底没有依仗,她但凡还想着跟二女儿好,就不敢太过分。
从这天以后,家里总算安生了。
不过事情还是没达到宋景微的要求,沈君熙因此有些揣揣地,得了母亲的消息就回去跟媳妇比划道:“他们虽然没走,可是已经答应娘了,不会再多管闲事。”
宋景微也不是非得要赶人走,他说道:“只要不到我眼前指手画脚,我就不管了。”
“嗯。”沈君熙闻言笑了笑,指手画脚以后肯定是没有的。
坐月子的日子一天熬过一天,没人比宋景微更加想快点到满月。他现在好久不洗澡不洗头,感觉整个人都发臭了。他感到受不了的时候,便会问沈君熙道:“你闻闻,我现在是不是很臭?”
沈君熙凑过来,闻了闻,便摇头比划道:“不臭。”
自己闻闻自己,似乎是闻不出来,可是大半个月不洗澡,不臭才奇怪,他说道:“趁着晚上你娘不在,你弄点热水给我洗洗。”
沈君熙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比划道:“不能洗,等出月了才能洗。”
“我让你去你就去吧,我不洗,擦一下总可以吧?”宋景微发飙了起来,抓狂地看着他道。
“……”瞧见媳妇这副模样,沈君熙说什么也不敢再摇头,他想了想,点头比划道:“那我弄点热水,给你擦擦身子,不过不能洗头。”
这样也不错了,宋景微才平静下来,长呼了一口气说:“真是受不了……”一个月不洗头不洗澡,他发誓这辈子也就这一次。
夜深人静,沈君熙把宝宝哄睡了,轻手轻脚地放到自己床上。
“快去。”宋景微见他忙完了,生怕他忘记白天答应过的事情,连忙压低声音说道。
“嗯。”沈君熙回头对媳妇打个手势,悄悄地端着木盆出去。
在厨房遇见杨氏,杨氏见他打热水,问道:“咋了?”
沈君熙比划道:“宝宝又尿了,我给他洗洗屁股。”
杨氏点头说:“是啊,尿了就要洗洗才行,不然小屁股要腌红了。”尿是碱性的,小宝宝皮肤嫩,经受不起。
“嗯。”沈君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打好了热水便悄悄地回去。
宋景微想下床来自己擦洗,沈君熙连忙放下热水,阻止他,比划道:“你快坐着,我来就好了。”
生完宝宝这么多天,伤口好了大半,起床时也不会痛了,连上厕所也不会很难受。宋景微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动手,他说道:“你把水端到净房,我自己擦洗。”
沈君熙摇头比划道:“不可以,你想擦洗就让我帮你,不然我不放心。”万一没有看住媳妇,让媳妇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他没地哭。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就只打了那么一点水,我能干什么?”宋景微说道,哪会不知道沈君熙是怎么想的。
“不管,总之不让你一个人。”沈君熙比划完,便拧着毛巾给他洗脸洗手。
宋景微洗好了脸,又擦擦手,将毛巾还给他。
沈君熙第二次再拧好的时候,就比划道:“我要掀你的衣服。”先给媳妇说好了,未免媳妇给他一巴掌。
“……”
也不是没让沈君熙帮忙擦洗过,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宋景微干脆地掀起衣服,俯卧下去把背部露出来:“擦仔细点,我感觉身上厚厚的一层污垢。”
“噗……”沈君熙噗嗤笑了出来,连擦背的手都软了。他媳妇担心得也太过了点,别说只是大半个月没洗澡,有些人大半年不洗澡,也未必有一层污垢。
“笑个屁,快点擦。”他闭着眼睛说道,其实有人伺候擦背还是挺享受的。
当背面擦完,要擦正面的时候,宋景微就不是这么想了。假如不闭上眼睛的话,他们之间很尴尬。别说指点沈君熙怎么擦了,他能不拒绝就不错了。
沈君熙知道媳妇不自在,便加快速度,尽量效率高点,既仔细地擦干净了,又没有用去多少时间。
“剩下的我自己来。”宋景微说道,抢过沈君熙手里的毛巾,三下两下地就擦好了裤子下的地方。
沈君熙默默地继续拧着热毛巾给他,擦第二次。
都说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此后的每一天夜晚,宋景微都让沈君熙给他偷偷弄盆热水进来,用毛巾擦擦身体。虽然不顶什么用,却也聊胜于无。
这样过了十几天,宝宝沈畅终于满月了。
这回沈家大房请了很多人,之前洗三的那几家是一定要请的,另外村里有些交情的人家都下了帖子。村民们听说是宋景微的儿子满月,也都纷纷前来庆贺,讨杯酒水喝。
酒席进行的时候,酷似沈君熙的小宝宝被抱出来见人。来到这里的大家纷纷探头张望,每个人瞧了都说像沈君熙,说得杨氏笑得合不拢嘴,说道:“我们瞧着鼻子嘴巴也是像熙哥儿,脸型倒是像他小爹多一些。”
“像像像,真是太像了,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乡亲们咋舌道,果真是太像了。
之前不是有人说,这个孩子不是沈君熙的吗?眼下被明晃晃地打脸了吧,人家的孩子长得跟爹一模一样,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沈家大房也是这个心理,他们巴不得今天请完全村的村民。好让他们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他们沈家大房的种。估摸着这次之后,村里再也不会有那种流言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满月酒之后,客人渐渐散了,村里一些交好的妇人和男人留下来帮忙收拾残局。裴鸿轩和吴喜也留下了,在院子里帮忙收拾剩下的饭菜。
杨氏见到裴鸿轩也在动手,连忙说道:“鸿轩快别忙了,让他们去忙,你快点找个地方歇着,别累着了啊。”
吴喜也劝道:“听大娘的,你快去歇着吧,这些我来做就行了。”之前他已经劝过了来着,可是裴鸿轩不听他的。现在裴鸿轩有了身孕,吴喜就更加不敢反驳了他,生怕他气坏了身子。
“没事,我这才多少个月。”裴鸿轩可记得,当初宋景微五六个月的时候,还没事人似的在工地上来来去去。他同样是男人,哪就那么娇贵了。
“就是前头几个月才要注意点。”杨氏忧心道,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怀孕,前头几个月最容易滑胎,之前她儿媳妇那是没注意上,有了都不知道。也幸好没事,否则她可怎么活。
“我知道了,大娘,我这就去歇着。”裴鸿轩无奈地道,杨氏这么紧盯着他,他也只好停下手里的活儿。
“这就对,你若是无聊就去景微的屋里坐坐,跟宝宝亲热亲热。”杨氏笑眯眯道,但凡提起她孙儿,就是这副表情。
“好。”
将来自个肚子里的也会是个男孩,跟沈家大房的笨笨差不到一岁,裴鸿轩这么想着,就去了宋景微的屋里。
如今满月酒也摆完了,冯氏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终于松口道:“我和你弟弟们明天就回去了,走了这么久,家里顾不上,也不知道那些猪啊鸡啊怎么样。”
“行,我去准备准备。”杨氏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出一些东西,好让她娘亲和弟弟带回去。
这些日子以来,冯氏还算给她面子,没有闹出啥事来,她给东西的时候不免大方些。特别是顾及着老实本分的弟弟和弟媳,她就愈发想给些好东西。
宋景微听闻杨氏的娘家人要走了,对沈君熙道:“去抽屉里拿十两八两碎银子,让你娘给他们带回去。”
沈君熙迟疑地比划:“还给银子,上次已经给了十两。”在他看来,十两已经很多了,以前他们家统共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挤出这么多给外婆家。
“给吧,好过让他们唠叨你娘。”宋景微太清楚冯氏那份人了,是个有钱万事好商量的主。只要你有钱,她就看得起你,不管你是什么人。
“嗯。”沈君熙随口劝劝,劝不动就照办。反正媳妇做的决定,他从来都反驳不了。除非有一些原则上的问题,比如在月子里洗头洗澡,这是不能妥协的大事。
杨氏看到儿媳妇给了银子,收拾东西的手脚就慢了。她不敢扣下来,就只好把之前收拾的通通给抹掉了。于是就十两银子,其他啥都没有。
好在冯氏是个有钱就万事足的性子,杨氏给了十两银子,她也心满意足了,啥也没说。
“这银子是我儿媳妇给您的,他是个大方的人,连着上次就给了二十两了。”杨氏说道,好让冯氏知道宋景微的好,不要在心里嘀咕些有的没的。
冯氏笑得心满意足道:“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你这个做婆婆的有福了。”
杨氏撇撇嘴,看不上她娘的心态,但又忍不住笑起来,那是的,她这个做婆婆的有福气。
因着满月的时候家里人多事杂,宋景微没有通知在这边唯一的朋友原清随,是以冯氏他们离开以后,他便让沈君熙去送信。
原清随得知宋景微生了儿子,竟然已经过了满月酒,他连忙备了一份给宝宝的礼物,上门来拜访。还有就是,他家老爷子得知由此喜事,也跟着一道过来凑热闹。
原缙云一来便要看宝宝,一看就满脸高兴,抱着小笨笨道:“此子甚好甚好,甚合我意,不知取名了没有?”
“爹……”原清随一脸尴尬地叫道,知道他爹爱给人取名的兴致又上来了。以往都是亲戚家的孩子也就罢了,可是这个,是朋友家的孩子,不可以太逾越。
“名字已经取了呢。”沈东明高兴道:“大名叫沈畅,小名叫笨笨。”他根本不知道原缙云想给自家的孙儿取名来着。
“哦?沈畅也不错了。”原缙云有些可惜道,可惜这个名字取得真不错,不然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让人改名。
“呵呵。”原清随松了口气,对着宋景微无奈地挤挤眼。
宋景微也笑笑,瞧他的手好了,问道:“你的手痊愈了没有?”从认识他开始便一直伤着,也有几个月了。
“已经好了,就是耍枪的时候还不怎么灵活。”说起这个手臂,原清随说道:“再过个十天八天左右,我便要回军营当差。”
“不在这边了?”宋景微惊讶道。
“不在这边了。”原清随也挺舍不得,他这边陪着老爷子住得好好地,他笑道:“夏季再来,来陪陪我爹。”
宋景微点头道:“好,夏季你来了,我请你吃好吃的,喝好喝的。”
原清随哈哈大笑道:“好吃的是什么,好喝的是什么?”
“好吃的是莲藕鱼虾。”宋景微笑道:“至于好喝的,应该是好茶,我这边没有好酒。”因为他自己本身不喜欢喝酒,以前应酬喝酒已经喝够了,不沾酒也是为了自己的肠胃着想。
“好,我等着。”原清随点头,他等着今年夏季再过来。
“老爷子还会住在这边的吧?”
“是啊。”原清随看着和宝宝玩得高兴的老人,说道:“景微若是有时间,烦请多帮我看看老爷子,我怕他自个会孤独。”
宋景微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道:“你放心,往后有时间,我就带着宝宝去看他,或者请他老人家出来走走。”
“行,谢谢你。”原清随郑重说道。
空闲的日子,其实也不多。宋景微出了月子之后,时间已经是二月余三月。茶园旁边的藕塘早就挖好了,他心里惦记着种莲藕。一般莲藕在二三月份左右下种,这个时候他们却还没有找到莲种。
沈家大房里没人对种莲藕有经验,也只好宋景微自己去摸索。
这天早上,宝宝刚醒来就尿了床。宋景微摸摸湿透的小屁股,把沈君熙喊过来道:“他又尿了,最近怎么尿得这么多?”连着昨晚的三次,已经是第四次,以往最多是一天晚上两次。
“许是昨晚吃得多?”沈君熙不确定地比划道。
“每天晚上还不是一样。”半夜需要起来喂一次。
“不是。”青年微笑着比划说:“昨晚喂了两顿。”反正宋景微是睡着了,他不知道。
宋景微沉默地看着青年,动作熟练地给宝宝换上干爽的尿布,这么多日来,沈君熙俨然是个合格的父亲,把宝宝照顾得很好,甚至比杨氏更为细心周到。不管是谁见了,都可以知道他对宝宝有多么溺爱。
“沈君熙,我要出一趟门。”
沈君熙轻拍着宝宝的动作,顿了顿,他满脸疑惑地看着宋景微。
“藕塘挖好了,二三月份是种莲藕的时候,我要去找莲种。”宋景微看着青年说。
“马上就要去?”青年定定地看着他比划。
“嗯,时间上本来就很赶,如果可以的话,我明天就走。”宋景微说道,他向来是雷厉风行的人。
“……”沈君熙习惯性地垂下眼睑,手里抱着乖巧的宝宝,不知如何是好。他是不希望宋景微出门的,他们的宝宝还这么小。
“我只是出去找莲种而已。”对方却一副他要远走高飞的样子,令宋景微很无语。
“宝宝还这么小。”沈君熙比划道,满眼不希望他走。更何况还是明天就走,怎么能成呢?
“我又不是去很久,快的话十天八天就回来了。”宋景微摸摸宝宝的小脸蛋,说道:“有你们照顾他,我很放心。”反正不管他在家不在家,照顾宝宝的都是沈君熙。
“……”沈君熙想不出理由来阻止他,毕竟媳妇这么辛苦奔波都是为了这个家。假如自个硬是要阻止便说不过去了,显得多么自私自利。
“就这么决定了。”宋景微见他沉默,便说道:“等会儿见了俩老,我跟他们说一声,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宝宝就拜托你们了。”
“……”沈君熙张了张嘴,又抿紧,他真的没有理由说不。即便他说了,宋景微也不会听他的,这才是最无力的事实。
一会儿杨氏和沈东明来喂宝宝的时候,宋景微把要出门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听闻儿媳妇要出门,沈东明和杨氏都愣愣地,说道:“这么着急?你才刚出月子呢?”照他们的想法,儿媳妇还要多休养一个月才好,最少也要再躺多半个月。
“嗯。时间上赶不及,莲藕马上就要种了。”工人们在年后一月多就开始上工,他给规划处来的几处藕塘已经挖了出来,就等着下种。
“这个事,不能让别人去吗?非得要你自己亲自去?”杨氏忧心忡忡地想着,孩子刚满月儿媳妇就出门,这不太好吧。
“别人我不放心,他们也不知道我想要的品种和效果,我要亲自去看看。”宋景微说道,之前他拜托张本卿帮他留意了,张本卿给他回信说了两个地址,一个是莲种,一个是茶种,他得亲自去一趟。
“这样的话,让熙哥儿陪你去怎么样?”沈东明说道,如果儿媳妇执意要去,就只能让沈君熙陪着他去。不然他们怎么放心得下。
沈君熙闻言,点头比划道:“媳妇要出门的话,我跟着去。”他决定了,不管媳妇去哪里,他跟着也就是了,这样也不必心里空落落地,整天担心。
杨氏晓得儿媳妇的性子,就知道改变不了宋景微的想法,她说道:“没错,让熙哥儿陪你去吧,宝宝有我们照看,你们大可放心。”反正他们现在也不用下地,俩个人可以专心地带宝宝。
大家都提议让沈君熙跟着走,宋景微看了青年一眼,如果不让他去的话,家里肯定没人会同意的。他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其实让沈君熙跟着也不是不行。就是宝宝这里,没有沈君熙照顾,他有点不放心。不是说不放心杨氏和沈东明照顾不好,反正就是下意识地觉得,沈君熙照顾宝宝才是最好的。
杨氏见状就道:“儿媳妇是担心宝宝吧,被他爹伺候习惯了,突然换了我们带不好。”她笑着道:“这有什么的,过个一两晚就习惯了,小孩子都这样。”如今儿媳妇在这个家有牵绊了,他们心里踏实了些。以前的宋景微,感觉跟这个家没啥关系似的,总是让他们心里不安,就好像他随时都会离开一样。
果然有了孩子就是稳定,这是好事儿。
“也不是说担心……”宋景微被识破了想法,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为了这个儿子,渐渐地也有些不一样了。
“不担心就好,你们只管去吧,早去早回也就是了。”杨氏笑吟吟道,也感觉如今的儿媳妇比以前变多了,有了人气。
宋景微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点头道:“嗯。”
说走就走,是宋景微的风格。
他们在宝宝满月后的第五天,一起踏上了去庆平县的路途。据张本卿说,这个有好莲藕的地方就在他们县的隔壁交界处,距离梨花镇不远。有一次他下乡巡视,在一个村民家吃饭,吃的就是那种莲藕,很好吃。问明来源,才知道是买的,那个卖莲藕的老翁是隔壁县的人。
那村民说:“这种莲藕不多,也就是老翁种了一口塘。大家虽然觉得好吃,但是吃着也习惯了,没人想过要自己种。”
张本卿想到宋景微的拜托,便问得比较仔细道:“不知产量如何?”得知产量还不错,他当即就休书给宋景微,给他说了这个地方。
出远门坐牛车还是太辛苦了,宋景微租了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夫,至少能遮风避雨,他们坐在里面暖和些。
沈君熙怕他着凉,出门的时候带了厚厚的氅子不说,还带了一个暖手炉。暖炉里面装着炭火,抱在怀里暖和得很。这么个精致的东西,以前他们家见都没见过。这个是宋景微来了以后,沈君熙怕他冷,专门到镇上买的。
“嗯。”一上车,沈君熙就把暖和塞进宋景微的怀里,然后找出毛毯,仔细盖在他腿上,这样暖和点。
“我不是很冷。”宋景微说道,但是没拒绝青年塞过来的暖炉和毯子。他感觉自己生了笨笨之后,身体变好了,现在夜里睡觉也像个暖炉似的热烘烘地。
青年安静地坐在身边,隔一段时间就比划着问道:“你饿不饿?”
他们带着不少干粮和点心,所幸天气冷,这些东西不容易坏。不过干粮不太好吃,沈君熙总是自己吃干粮,把软乎一点的点心给宋景微吃。
宋景微见他啃得辛苦,就道:“我吃不下这么多,你也吃点心吧。”
沈君熙本来想摆手说不用的,可是宋景微说:“到了镇子可以下去吃,你以为我很喜欢吃点心吗?又冷又硬有什么好吃的?”
点心明明又软又松……青年把一块塞进嘴里嚼了嚼,心里想道。
“你以为我在骗你是吧?”宋景微嗤笑道:“你是有得吃就能满足的人,我的要求能跟你一样吗?”
“……”想起媳妇的出身,沈君熙默默地收起那些心思。也是的,在他们看来很好吃的东西,可能媳妇已经吃腻味了。
所以到了镇子,他们就下去吃饭,顺便添点别的什么能在路上吃的东西。走了一整个白天,庆平县是到了,张本卿信中说的那个地址还没到。
宋景微下来问了个村民,那人说,这个地方在山脚下,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到了。
信了那个村民的邪,他们是走到半夜才到的。
确实只有一户人家,两间屋子,门口就是池塘,太好辨认了。而且这家养了狗,他们一来就听见狗吠声。
沈君熙先下马车,把宋景微扶下来,听他说道:“去叫门吧。”虽说这么晚,挺打扰的,可是也没办法。要是知道这么远的话,他们就等到明天再来。
“嗯。”沈君熙仔细牵着他,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慢慢前进。
顾忌着门口的大狗,他们不敢走得太近。还在两三米开外,宋景微便喊道:“请问有人吗?”
狗吠得那么厉害,估摸着里面的人早也醒了。他们等待了一会儿,只见屋里头亮起了灯光。然后,一位身材矮小的老汉提着油灯出来了。
不知道他怎么做的,门口的大狗突然变得乖巧,坐在地上一声也不吭。
“老伯,我前来借个宿可以吗?”宋景微向前走了两步说道,看见一个头发发白,眼睛却明亮精神的老者。
“……”老者瞧了瞧他们,冲他们点点头,转身又进去了。
宋景微有些狐疑地顿了顿,也跟着进去。他们经过那只大狗的时候,也未曾受到攻击,显见只是听话懂事的狗。这只狗让宋景微和沈君熙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家中的小黑,也是一样听话懂事的。
老实木讷的车夫跟在他们身后,经过那只狗的时候倒显得拘束害怕。
“老伯,您一个人住吗?”宋景微问道,这里只有两间屋子。
“……”老者放下油灯,冲他比划了几下。
宋景微和沈君熙都惊愕了片刻,然后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老伯是个哑人,这真是巧合。
沈君熙笑着朝哑伯比划道:“老伯,这是我内人,深夜前来打扰您,真是对不住。”
哑伯吃惊地比划道:“你是哑人?”
沈君熙点头比划道:“是。”
哑伯面露惋惜,比划道:“可惜了。”
沈君熙摇摇头,比划道:“不可惜,知足常乐。”
“……”哑伯咧着嘴笑起来,接着领他们进了一间屋子,比划道:“这里有张木榻,若是要休息便只有这里。”
宋景微点头道:“谢谢老伯,我们带了毯子和大氅,有这张木榻就够了。”
哑伯提着油灯出去,经过车夫的时候推推他,指指外面他的床。家里没有多余的地方,车夫今晚只能与他将就。老实木讷的车夫闷头闷脑地上床就睡了,他常年到处跑,有张床睡已经很不错。
屋里边,沈君熙摸着黑把毯子铺上。宋景微躺在上面,盖着大氅,还算暖和。他挪出位置,掀开一角说道:“快上来吧。”
沈君熙在暗里愣了愣,接着坐下来慢慢地躺到媳妇身边。因着大氅的宽度有限,他们得贴近一些。沈君熙侧身轻轻地环抱住身边的人,俩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很快就把被窝暖了起来,倒也不觉得冷。
这种特殊情况下的怀抱,宋景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他去了。
自从搬了新房子以后,俩人就分床睡了,沈君熙再也没有和宋景微这么亲密地睡在一起过。他把下巴搁在媳妇的后颈,轻轻嗅着这人身上的馨香,感觉比以前又多了一股奶娃的味道。
仍然很好闻,这味道多了儿子的掺和,沈君熙闻着比以前更安心,更踏实。
转眼天就亮了,宋景微迷迷糊糊的醒来,身上虚虚搁着沈君熙手臂,他推了推说道:“起来了。”
沈君熙醒来之后,动了动身子,觉得半边身子有些麻木……
“发麻了吗?”宋景微见他表情不对劲,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似的。
“嗯……”抱着媳妇睡了半宿,确实是发麻了。
宋景微二话不说,用力地在他身上乱按一通,然后说道:“起来走走,一会儿就好了。”长期维持一个姿势睡觉,不发麻才怪。
“……”沈君熙是有苦难言的,他刚才真的很想叫,可惜他叫不出声来。
等他这边好了,走出门口,瞧见宋景微在外面帮哑伯做早饭,时而递个柴火,时而端个莲藕,到是显得比在家里时勤快了不少。
他站在一边安静倾听,只听宋景微说道:“老伯家这个莲藕很不错,是你自己种的吗?”约莫是哑伯点了头,指指外面的池塘,宋景微又道:“我也想种莲藕,不知道种这个莲藕难不难?”
哑伯种了几十年莲藕,连忙冲他摆手,一点都不难。
“对您来说不难,但是对我这个门外汉来说一定是件难事。”宋景微瞧了瞧那池长出新叶的莲藕,说道:“我想种莲藕,我在家里附近挖了几口池塘,足足有二十亩宽,您说二十亩的池塘,一年能收多少莲藕?能赚多少钱?”
显见哑伯是被惊讶到了,比划道:“二十亩?”他家门前这个池塘,撑死也就是一亩左右,每年都收不少莲藕。
宋景微点点头,哑伯便比划道:“二十亩不少,能收不少莲藕,能赚不少钱。”他家没有旁的亲戚,也没有儿女,他就靠着门前的那口池塘过活。
瞧见哑伯眼里的精光,宋景微笑了笑,先把早饭吃了再说。
这个时候的莲藕,其实已经过季了,已经不是特别好吃的那种。可是哑伯家的莲藕,确实如张本卿说的一样,很不错,口感适中,味道清甜香软。这种莲藕可蒸着吃,也可炒着吃,更加可以煲汤,焖煮,红烧,各种各样的做法。
当第一块莲藕吃下肚的时候,宋景微已经决定好了,他的藕塘就种这种莲藕。
“哑伯。”他对哑伯说道:“老实跟您说罢,我这次前来,其实是慕名而来,专程来吃您家的莲藕。”他指了指盘子里的莲藕,说道:“很好吃,我吃着很喜欢,我希望我家的藕塘也种这种莲藕,您能把莲种卖给我吗?”
听着宋景微的前半句的时候,哑伯笑眯眯地,但是听了后半句,他便板着脸摆手,比划道:“我的莲藕不卖藕种。”
宋景微有些讶异,整了整思路说道:“为什么不卖,能与我说说吗?”
哑伯犹豫了一会儿,比划道:“我是个单身老翁,没家室没儿子,我靠着这口池塘过日子。你买了我的莲种,将来还有谁买我的莲藕?”若是宋景微的池塘是个小池塘也就罢了,偏偏他足足有二十亩多。二十亩的莲藕,足矣供应周围的几个镇,恐怕还卖不完咧。
“您的担心是多余的。”宋景微好笑地道:“我的莲藕若是有收成,也并不在附近售卖,而是运送到更远的地方去卖。所以您完全不必担心。”
哑伯闻言,想了想还是摇头,他比划道:“那也不行,这是我家独有的品种,其余地方都没有的,我不能卖给别人。”
宋景微颇为无奈,莲藕的品种还执着于独有不独有地,让他怎么说服这个老伯。
瞧见媳妇束手无策,沈君熙拉拉他的袖子,比划道:“这位老伯只是不希望自家独有的藕种假手他人的话,倒是有办法可以解决。”
宋景微问道:“什么办法?”
沈君熙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比划道:“不如咱们将他请回去,让他帮你种莲藕?”有个会种莲藕的老经验帮忙,岂不是更好?
宋景微定定地看着青年,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只是在想,自己怎么没能想到这个办法,简直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而沈君熙不知道媳妇心里的想法,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心里惴惴不安地。好在媳妇一时应该不会发飙,他也就眨眨眼,尽显无辜。
“你总算聪明了一回。”宋景微说罢,就转头跟哑伯商量道:“老伯,我请您回去帮我种莲藕怎么样?二十亩池塘全交给您管理,全种您家的莲种。”
哑伯吃惊地瞪大眼,只听宋景微继续说道:“二十亩池塘的利润,每年分出百分之三给您。还有,您说您没儿没女,那不要紧,以后我们给您养老送终,您看怎么样?”
眼前的青年说得太好了,哑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可是说不的话,他一个孤寡老人,怎忍心错过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