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干线(2 / 2)
宋琳像条滑鱼,弯腰逃离他的禁锢,就势坐在座位上,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轻轻吐“福冈”二字。
“为什么要去那儿?”李正皓皱眉,冷眼审视着她。
卷翘的睫毛眨了眨:“人家想看熊本熊。”
“……”
若非身后有其他乘客经过,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忍住当时的暴力冲动。
似是发现火候差不多了,宋琳笑嘻嘻地将男人拉到自己身旁坐好:“这里是自由席车厢,待会儿人多起来,可就没位置坐了。”*
李正皓再次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
他们坐在一排两人座上,车窗外是丸之内的繁华夜色,璀璨的路灯透过玻璃折射进来,掩映出光怪陆离的效果。
宋琳调整了坐姿,将头倚靠在男人肩上,用力蹭了蹭:“大概五个多小时才能到站,我先睡会儿。”
一丝馨香毫无预警地侵入鼻翼,令李正皓的精神为之一振,身体在瞬间僵硬,仿佛失去了自主能力。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保持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感觉像在上刑。
侦查局训练时,为了锻炼士兵的反侦察能力,确实也会动用刑罚,测试他们对痛苦的忍受程度。
李正皓的单兵素质向来都是第一,却从未体会过哪种刑罚,能让他比此刻更难受。
柔软的发梢就像刷子,贴着耳后颈侧,躲不开逃不掉,几乎痒到心里去了;偏偏还不能动弹,压在肩上的那份重量,就像负重越野时的铅袋,越背越沉;轻柔的鼻息氤氲,沁润着他的胸口,透过薄薄的衣衫,迷乱了所有神智。
宋琳倒是很放松,像只小猫似的测过身子,蜷缩着躲进他怀里,不久便打起了呼噜。
与其说是呼噜,更不如说是略微混沌的呼吸声,这段时间以来,李正皓已经熟悉对方的睡眠习惯。
她似乎从来没说过梦话,很快入睡、很快醒来,夜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立刻翻身进入警戒状态。
ptsd,战斗应激反应,军人可能会在战争结束后的数周、数月、数年间,一直处于战场上才会有的特殊亢奋状态,直至最终到达”崩溃点”。
宋琳的精神长期戒备,想必也是习惯使然。
李正皓没有低头,而是感受着女人身上散发出的体温,试图想象她有过怎样的经历。
中东石油资源丰富、教派冲突不断,堪称整个世界的“火药桶”。2011年阿拉伯之春,他也曾在利比亚担任军事顾问,深知那里复杂的地缘政治和民族矛盾。
顶着一张亚裔面孔,被母亲扔在孤儿院独自长大,本身就已是传奇。
战乱地区生活条件堪忧,“孤儿院”也就是童军营。他有几次看到宋琳身上隐约的疤痕,却忍住了好奇,始终未曾开口问过。
李正皓相信,在这幅单薄的女性身体里,蕴藏着一个历经磨难、无比强大的灵魂。
东京至福冈的“光速号”新干线要在大阪换乘,上车后两个小时,广播里便传出女声温柔的通报,提醒乘客做好准备。
宋琳揉着眼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往李正皓怀里拱,柔柔弱弱地哼了两声。
原本已经平静的情绪再次紧绷,他勉强淡定地问:“醒了?”
“唔,可是还想睡。”宋琳不置可否,闭着眼睛扭动身子,“今天起得太早,又开了半天的车,有点顶不住。”
李正皓记起对方清晨扫雪,还提前为自己买好衣服,心里有些不忍,语气也渐渐柔软:“那就多休息一下吧,到站了我叫你。”
怀里的人儿没有动,僵在那儿几秒钟,而后吃吃的笑起来:“大叔,你对我真好……”
李正皓咬牙切齿:“闭嘴。”
“大叔,人家不要嘛。”宋琳的声音又柔又弱,听起来就是个娇滴滴的女高中生。
下一秒,身旁的倚靠瞬间消失,若非反应及时,她差点栽倒在地。
只见李正皓拍拍肩膀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醒了就自己坐好,我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