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画、猫瞳(2 / 2)
“干吗一直看我呀?难道你忘记我是谁了吗!青荷!”干净的一塌糊涂的声音,有让她不自觉想要哭的冲动。他认得她,那她为何,会记不起他的模样。
“我还在记着哦,你答应过我,你做画家,天天给我画画看;我做音乐家,天天给你拉小提琴听!难道,你都忘记了吗?!”有些生气的质问,男生干净的声色浮动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清澈与迷离。
她张了张口,试图想要辩解,然而,她却听不见她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不停的张嘴,又闭上,再张开,继续闭上。一张一吐之间,除了微弱的气息波动之外,她却听不见丝毫关于自己的声音。
而男生似乎笑了,如夏天里沉睡在池塘深处的气泡,被阳光稍微一撩拨,便是炸裂时溢出的满满温暖。
还好,当自己的记忆已全部埋葬之后,还能记得,他气泡一般踊跃的笑声。
温暖,终似羽毛一般覆盖了周围昏暗而纠结的光线。
昏暗之中,光线再次扭曲。时间似停顿一般,缭的她心里不自觉涌上一股凉渗的感觉。
“汪筱沁,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汪筱菡?”
麻木的点点头,头有些疼呢。昨天帮奶奶下池摘藕着凉了吧,回去要早点写作业早点睡觉吧。
“喂。问你话呢!”被大力的推搡一下,重心一摇之下,一头磕在了地上。头上湿漉漉的,有些微热的液体不停的滴落在干净的白裙子上。低头看着被弄脏的白色裙子,眼睛里涩涩的。怎么办,唯一的校服被弄脏了,奶奶又得给自己洗了。奶奶忙活了好久,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碰不得凉水,而自己还又把裙子弄脏了。委屈的眼泪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转,她使劲的搓着裙子上斑斑的红色血迹,却只是徒劳的将血迹晕染的更大一片。
“你们又在欺负她!”怒气十足的声音隔了很远传了过来,四周骚动一片。她抬起头,眼泪依旧没有落下,只是满满的盛在眸里,倔强的闪着委屈的光泽。面前只有一抹干净的白色身影,挡去了四周的纷乱与嘈杂,让她突然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好久之后。
“青荷,你怎么又被他们欺负了!你干吗总是这么好脾气啊!看看,头都破成这样!”“嘶拉——”一声,白色的身影干脆的撕下白色衬衣的一角,缠上她的伤口。淡淡的藕花香气,在伤口处不停的蔓延翻滚,让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不可遏止的滑落。
“哎哎你别哭啊!你啊,真是!这次又怎么啦?!”无奈的给她头上细致的包扎起来,男生干净的声色已然有些青涩的变化。是啊,他已经长大了吧,定是更加好看了吧。有些好奇的抬头想要看清楚男生的模样,却依旧是昏暗而模糊的光影错落。
“好啦,这样就不会有人骂你怪了。恩,不哭才乖么。”摸摸她的头,软细的头发有些微黄,却缠在指尖绵绵。
她抬头,又说了些什么。他怔了几怔,有些摇晃的声音说道:“其实那个,我也不知道你有个妹妹叫汪筱菡啦,今天见到她的时候,还把她当作你了呢!不过,虽然你俩长的几乎一样,可是后来才发现,其实你俩真的区别太大了啦!”
区别?会有什么区别。她有些喃喃。
“啊啦,不要问啦,总之你们区别好大啦!好啦!你放心啦!我永远都会将你和她分清楚的!你永远都只是我的青荷!”
永远。当这个词如此清晰的回响在脑海之中里时,她尝到的,却不是欣喜的甜美,而是如烈酒一般炸裂的麻痹与痛楚。
永远过后,他在哪里。而她,又是谁。
寒冷,终如波浪一般,彻底淹没了信誓旦旦的誓言与梦幻。
胭脂湖,初凝舫内室里,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床.上躺着的不停颤抖的女子,赫然就是汪筱沁变成的初凝。而另人奇怪的是,天已早亮了许久,而她的人皮竟然如完好一般丝毫没有变化。坐在床角一边,紧紧的捏着她的手的的少年,正是小墨。而一边站着的煜白,嘴角有些青白的抿在一起,被面具的冷光一折,迫人的寒气,逼的旁边的人不敢轻易靠近。
然而,却对在椅子上坐着踢腿的翡仞,一点用都没有。她正若无其事的踢着腿,双手扶着椅子边,耸着肩膀哼着小曲,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小蝶却是连气都懒的与她生,直接无视她的存在,忙断了手脚一般不停的换着热水。
“她的毒啊,怕是今天要发作一天咯!”似乎翡仞也觉无趣,撩了一句道,笑容是没心没肺的样落。
小蝶顿时气结,大力的将盆子摔在木架上,热水登时溅了出来,喷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却丝毫不在意滚烫一般,怒气冲冲道:“你要没事就出去,没人要你在这里嚼舌头!”
而翡仞却如没听见一般,视线依旧不停的摇摆在四周的环境上,似乎旁边发生的一切都是空气一样。
小蝶被气的刚想走上去与她吵上几句,却被床.上女子的一声呻吟给生生拉了回来。她赶忙转身将软帕浸了热水,踮了小脚跑到女子身边,看得女子脸上青白颜色,更是心揪不已。将软帕细心的贴在她额头上,小蝶终于忍不住道:“小姐这到底得怎么才能好啊!因为你们,又不能见大夫,这到底该怎么办啊!难道就让我们一直在这里看着小姐受苦啊!”
一旁站着的煜白,听得这话,更是加紧了手劲,捏在一起的拳头被更加凌厉的力道挤压,终将血都让指甲给生生抠了出来。
“这毒,看什么大夫都没用。天下就只有他有能解这毒。”小墨喃喃道,苍白的脸色比床.上躺着的女子好不了几分。他真的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会为了爹,那么干脆的将女子推向痛苦。为什么明明知道,寒瑟是为了让爹自责,还女子吃下月夜思之后,还这么干脆的顺水推舟。难道,这就是姐姐曾经说过的报应?发觉女子的手一会冰冷一会滚烫,小墨顿觉心都随着她的体温上下波动着。捏紧了手里瘦弱的手,小墨不知,此刻他到底能做什么。
“我去找他。”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煜白松开了捏在一起的手,鲜血不住的滴落在地面。
小墨一惊,回头看去,却是不知如何张口。月夜思的痛苦,他虽未经历过,但是看得女子痛苦的模样,他心里就已经寒透了。可是,他也不能让爹去送死。无法选择的犹豫,剥离着他所有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