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先人余殃(2 / 2)
张鲁在汉中治理数年,设义舍、宽大刑罚,当地汉夷皆便宜心悦。皇帝对这个治理理念颇为好奇,但此时看张鲁胆战心惊的模样,知道还不是继续深问的时机,作为一个宗教领袖,皇帝绝不会将张鲁就这么白白的拘禁在长安城,而是要找到合适的位置让他发挥出更大的效用——比如说西域,相较于后世的绿色,以及数百年后由此东传、盛行的佛教,当地有个经过改造后的本土宗教更符合朝廷的利益。当然这一切都还很长远,要想彻底扎根西域,除了军事与政治上的举措以外,经济与文化也是不可或缺的软实力。皇帝打算现在开始未雨绸缪,他已经在太学属下新设了一个宣化科,专用于向归附内地的异族宣扬汉文化,使其彻底同化,此次归附来的巴郡夷人、賨人,以及在并州的南匈奴,都是宣化科的试点。
等到一切水到渠成,就是皇帝向外开拓的时候了。
“回去以后,多想想今日为何要诏你来,等想明白了,再上奏疏与我。”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奈何张鲁始终低着头,没有看见皇帝的动作,还是穆顺在门外眼尖,出声催促了几句。
张鲁这时才行礼告退,趁着起身的功夫,他飞快的看了皇帝一眼,只见这个几乎以一己之力收复半壁江山的皇帝竟是出奇的年轻,十四五岁的模样,面皮白皙,下颌有点尖,显得清瘦;那一双剑眉和饱满的额头,却带着少年人鲜见的沉着与刚毅。姿颜雄伟,也勿怪乎会有这般功绩,张鲁心里愈加慑服,不等皇帝察觉,便立即移开目光,匆匆告退。
直到张鲁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皇帝这才展开手掌,露出其中久握的玉印。其身后的桌案上除了那只焚香的博山炉以外,还有一方印泥,以及一张白纸。纸上鲜红的印着六个篆字,并列两排,上书:‘阳平治都功印’。
这方玉印相传是天师张道陵所制,不仅象征着教内权柄,在后世之人的眼中,被口口相传,成了能够克制鬼神的法器。此时这件‘法器’好端端的躺在皇帝的掌心,皇帝想起后世的种种传言,又看了看这块样式平凡的玉印,不免有些好笑:“是以讹传讹,还是有意附会,到底不得而知。”
他将这方玉印重新放回桌案上,另一边穆顺悄然又走了回来,轻声道:“陛下,灵台令求见。”
皇帝心中立时想到,这是祈雨的日子推算好了:“宣。”
果然,刘琬入内见礼之后,说的就是此事:“陛下,经由灵台候风、候气待诏日夜司候,终不负诏命,推得祈雨时日。”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小心说道:“日内,必有雨下。”
按照皇帝在后世所知的常理,七月上旬就该有东南季风北上进入华北乃至于东北地区,可如今小冰河期引起气候反常,很多自然现象不能遵照常理,所以往年七月上旬就该来的雨季,一直到八月中旬才姗姗来迟。
不过,事关朝廷的威信与皇帝的颜面,这等事还得万分谨慎为好,皇帝问道:“灵台是如何探知的?”
刘琬坦言道:“灵台待诏除了依往例司候以外,又奉陛下先前之谕,暗中查访十数名以往每逢阴雨之前、便会骨节酸痛的人。此番彼等大多皆有酸痛之兆,又与灵台司候所得若合一契,是以臣敢断言,近日内必有雨下。”
皇帝这才心安,可惜此时尚且没有测量大气压的气压计,不然测算天气会更准确,稳妥起见,皇帝说道:“那就取个整数,定为八月廿日好了。”
刘琬自无不可,其实他心里也是没有底,能稳妥些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