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钓台风凉(2 / 2)
这话明着是在夸王辅有骐骥不羁之才,其实是在暗骂王辅为了迎合皇帝,违背性情去练楷书,无形之中替张昶出了口气。
张昶感激的看了周忠一眼,反倒是王辅脸上依旧带着自得的微笑,根本没听懂周忠话里带刺。
北军中候王斌有两个儿子,长子王端为公车司马令,为人敦厚守礼,恪尽孝悌次子王辅为秘书郎,性格与王端截然相反,仗着皇帝是他表亲,轻世傲物,在秘书监几乎无人与其相善,他犹不自知,还越发轻狂。
张昶与其弟张猛能有今日,确实该感谢王斌的提携之恩,所以他才会屈尊下交,好加深与外戚王氏的联系。此时碰了个钉子,张昶心里不喜,虽然有周忠替他开解,但到底还是有些郁闷。他没在亭边坐多久,吹了会子风以后,便借口体弱,到一边拉上帘子躲清静去了。
桓典冷眼瞧着周忠看似随意而为的解围,知道他这是想借机示好张昶,他也不说破,侧身对一旁的法衍说道:“听说那闾里刺驾的妖道青牛角,已收押入廷尉狱了?不知此僚依律该如何量刑?”
法衍的脸色忽然有些凝重,点头说道:“与李儒、尹忠一样,谋反之罪,理当弃市。”
桓典注意到这点细节,追问道:“可是有何窒碍之处?”
“不、不。”法衍连忙说道:“我只是想起了此人当日逃脱时,驭使青牛的法子。”
其实桓典心里并不相信法衍脸色忽然凝重的缘故是因为这个,然而涉及要案,他不好再问下去,只好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接着对方的话往下说道:“此事殊为特异,我也时为心奇,却不知是何缘故。”
桓典是帝师,法衍瞒着对方本就有些心虚,见对方识趣,避过不提,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说是事先在手中涂抹药粉,只要牛一舔舐,就会发狂乱撞。此人当日便是用此法致牛发狂,顶撞缇骑,引发混乱,然后趁机脱逃。”
“喔。”桓典应了一声,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反倒是在一旁竖耳偷听的王辅颇为好奇,出声问道:“这药听起来颇为奇特,不知有无方子留下?”
桓典作色道:“王郎!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是妖道迷惑世人的术法,知道缘故即可,又何必追究根底?”
皇帝很早之前就有诏命,让所有秘书郎陪同他一起在赵岐、桓典门下就学,桓典也等若是王辅这些秘书郎的老师。王辅再是轻狂,也不敢在桓典面前摆架子,他一改先前年少不羁的模样,恭敬的低下头:“是小子莽撞了。”
桓典脸色稍缓,正欲出言训导,只见一人走了过来,其人虽状貌不扬,身体瘦弱,但一双眼睛亮若繁星,整个人文质彬彬,倒掩盖了平凡的相貌。这人正是秘书郎王粲,他先是一一向众人行礼,然后再开口说起来意。
他语气温和、语速适中,让人听着非常舒服:“国家已出更衣中室,让诸公久候了。”
这才是公卿名门之子该有的风度。
众人心里无不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