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 / 2）

本文终

我们一路从少年、青年、中年、老年走来，以我当年的愣头青水平，如果她当年真爱我，只要招招手，我肯定义无反顾。但她没有，除了给过我那张好吃嘴一点甜头，没有哪怕一点点性的诱惑。而王平均、余龙腾，据他们说，都是皮慧主动。我知道为什么？别看皮慧为人大方，她都是吃小亏占大便宜。平时交际中花几个小钱，为谁花，花得值不值，才是她需要算计的。比如她的婚恋，总体走向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她先向王平均出击，是因为王平均父亲当官，文、革中冲击不大，在我们组三个男生中，家境最好。后来皮慧跟余龙腾，是因为余父比王父官做得大，只不过她跟王平均热恋时，余父进了牛棚。余父刚得到解放从牛棚中回到人棚——回了家，余龙腾就收获了爱情。我爸不是官，小小老百姓一个，普通职员而已，皮慧怎么会最爱我？后来皮慧在一次回家途中结识了一位三线厂人事干部，答应帮忙调她进三线厂，与余龙腾比，他有正式工作，还有干部身份，还是个有实权的人事干部。而余龙腾，虽然父亲当官，他本人不当官，只是个修地球的知青，天平的重量肯定压向人事干部那一头。谁知还没等男友出手相助，皮慧招工进了城，穷山恶水中三线厂的当然不合适了。皮慧刚进厂被分到“再生资源利用”车间，名称不错，工作却又苦又累，就是用高炉烧出的废渣做砖头。老苗——当时还是小苗，任厂团委书记。皮慧跟小苗恋爱后，帮皮慧调进厂工会，以工代干，之后还转成正式干部身份。这一路走来，皮慧的每一步，都是“水往高处流”，她怎么会爱我这个一事无成、一无可取的庸才？我又有哪一点入她的法眼？退一步说，皮慧即使一时脑残选择了我，我哪有本事保得了自己不被她更新换代？我无论跟王平均比，跟余龙腾比，跟三线厂人事干部比，跟老苗比，都甘拜下风，我的身份是工人，虽然我干销售，干非工人工作，身份一直没变，它就像烙印，烙了我一生。我不像王平均，有教授身份，也不像余龙腾，大学毕业后成了跨国公司上层，成了外资企业高干，更不像老苗，是国家公务员，本土高干。今天她向我表示我是她此生最爱，倒也不全是谎言，她看中了我今天的价值，我有个好儿子，孝顺优秀，比苗曼强百倍。

我知道皮慧无耻，没想到她能无耻到这一步。老得蚕豆都咬不动了，还想破坏别人家庭。我和妻子，我们虽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她也不是美女，但在我眼里，她在女人中最漂亮。我们几十年相濡以沫，爱情早转换为亲情，我们有共同的儿子，父精、母血孕育的儿子，由此，我们夫妻有了血缘关系，这是皮慧别想拆得开的血浓于水的亲缘。退一步说，即使我没有老伴，我和皮慧也绝无可能，我怕她的dna，太可怕了，竟然有本事孕育出苗曼这么朵奇葩，苗曼的童年可以说幸福，竟然弄出边缘性人格，长成了终身行为不良模式，我所认识的芸芸众生中的女人，没哪个能生得出苗曼来。我以为皮慧此生再无重组家庭的可能，家有巫婆，谁敢要？要了又怎么过？

我叫来服务员，付了费，站起身跟皮慧道别，头也不回地离去。我看到皮慧痛哭流涕，哭什么哭？有何好哭的？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的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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