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疑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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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孙与燕王双双遇刺的消息传来,章家上下都紧张无比。可惜他们能接触到的传言都只简单地说明了这个事实,至于是在哪里遇刺的,人伤在哪里,伤势有多重,是否已经脱离危险,则通通一无所知,急得章寂等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后来还是朱翰之那边派人捎来了后续的消息,他们才知道了详情。原来当时燕王正陪同太孙出行巡视阵地,在回程的路上遇刺,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们一时没有防备,都受了些轻伤。刺客有十余人,皆黑衣蒙面,身手高强,不过没多久就被太孙与燕王身边的侍卫制服了,却有一个漏网之鱼,趁着他们以为刺客已经全部被擒而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扑出来手执匕首从背面攻向太孙,直冲他喉咙而去,显然是意图割喉,当时太孙周围的侍卫都离得有些远,最近的就是燕王,眼看着就要救不得,却是燕王飞扑过来抱住太孙滚地避开,但燕王却因此左臂被划了个极深的伤口,几可见骨,若是那刺客的刀再快一点,也许就要砍断他的左臂了。至于太孙,本来没有大碍,只是被扑倒在地时磕破了后脑勺,流了不少血,又晕了过去。事后侍卫迅速杀死了那漏网的刺客,并将燕王与太孙送回大营医治,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太孙也醒过来了,并无后患,只是两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因此一时动弹不得,加上徐州守将厉害,他们只得滞留在那里,无法再向南前进。
至于被制服的那十来个刺客。有几个被抓住后,趁人不备服毒身亡了,幸好侍卫们发现得早,及时拦下了剩下几个刺客的自尽之举,经过严刑拷打后。得知他们都是建文帝的死士,奉皇命前去铲除亲侄的。
本来这就完事了,但出人意料的是。被安排在太孙身边服侍的湘王府老奴无意中看见了刺客的尸首,认出其中一个是当初借皇命闯入湘王府、毒死湘王并放火焚宫烧死湘王家眷的使者,众人顿时开始怀疑。当初湘王一家的惨事。到底真是冯家胆大包天自作主张还是有建文帝的指使?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由于太孙与燕王齐齐遇刺,因伤滞留徐州,先前沿途投降的文武官员们纷纷前来问安,其中一个原是当年石头山之变时在京西三大营任职的武官,因为品阶比较低,事后又没有公开为悼仁太子抱不平,因此只是被贬斥到外地任官就算了,没有象主官那样遭受革职下狱甚至身首异处的悲惨命运。但他当时站在三大营主官附近,是把越王颁旨的经过看得清清楚楚的。他同样认出了尸首中的两人,都是当时跟在越王身后。穿着内侍服饰声称是先帝指派来颁旨的使者。显然,根据尸首检查的结果。他们绝对不是阉人,自然不可能是先帝身边的内侍,既然他们是建文帝的死士,那当初他们以先帝使者身份所颁布的所谓圣旨,又是谁的手笔?
早在当年悼仁太子惨死之后,先帝就已经证实了那所谓的旨意是矫诏,只是当时还是越王的建文帝将责任推在京西三大营的统领身上,一边出逃在外,一边另找了两个替死鬼,好在躲过先帝惩罚的同时洗刷自己身上的嫌疑。因此,即使人人都心知肚明那矫诏跟他脱不了干系,却始终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而现在,实实在在的人证出现了,尽管是两个死人,但活人会说谎,死人却不会,那两张脸在过去的证人见证下,清楚地证实了建文帝当年确实犯下了杀兄的大罪。
消息很快在各地传开,素来消息灵通的京城自然也不例外,朝野大哗之余,清流首先跳出来上书骂人了,宗室勋贵倒是齐齐沉默下来观望,武将也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只一味关注西南冯兆东大军的情况与徐州燕王大军的进展。在冯国丈下令杀了几个清流文臣之后,朝廷上的反对声音一下弱了许多,也没人再敢在当年的事情上追究建文帝的罪行了,但私底下非议的声音却更大,在清流文人一脉里,已经将建文帝视作彻底的篡位乱国贼。先前流传的关于他为了对付燕王与几个先帝信任的大将而与蒙古媾和的小道消息再次散布开来。
京城里的局势有些失控了,奇怪的是,建文帝居然一直称病不出,连压制朝堂上的反对声音,也都是冯国丈带着一帮党羽替他完成的,而先前因杀人罪被建文帝收押于宗人府的二皇子早已重获自由,甚至还出面帮忙料理起政务。大臣们问起,他便轻飘飘地说了句“这是父皇的旨意”,挡了回去,而他身边侍候的内侍也确实是建文帝身边的亲信,众臣信以为真,虽然心里觉得不妥,却也不敢说他如何。
接着,为了转移京城民众的舆论焦点,冯国丈请宗人府宗正出面,重提大皇子“意图谋反”的罪名,要将对大皇子的处置确定下来。也不知宗人府是怎么审的,审到最后,居然得出大皇子罪大恶极,必须处死,以正效尤的结论。
朝野都震惊了,但大臣们一想到建文帝向来看重大皇子,应该不会任由冯家人胡来,也就按捺着观望事情的发展。没想到,宗人府才有了结论,当晚宫里就派了使者,赐下毒酒,大皇子被逼着喝下毒酒,死了。第二日宫里又有旨意下来,命人收殓大皇子遗骸,葬于皇家一处专门用来埋葬皇族罪人的墓地,不许入葬皇陵。
朝野知道了这个消息,都久久未能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又开始惊慌。建文帝的病到底有多重,以至于连一向看重的长子被赐毒酒,都没有阻拦?虽说大皇子府里确实搜出了龙袍等违禁之物,但他本来就是很有机会成为皇储的皇帝爱子,犯得着冒这个险吗?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宗人府只审了他一日就得出了将他处死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无论如何,那到底是皇长子,而建文帝一直以来的态度,又明显是要保他的。建文帝究竟是怎么了?冯皇后与冯家人如此嚣张,莫非是胜券在握?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章家人。章寂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走了二十几个来回。才重重以杖顿地:“这不可能是建文的意思!别说大皇子未必有反意,就算他真的反了,建文也不会如此草率地处死长子!他要是想杀。早在事情发生时就杀了,怎会到眼下才动手?!一定是冯家人搞的鬼!他们八成是控制了建文,趁着他病重之时。矫诏铲除心头大患!”
明鸾在旁道:“祖父。现在怎么办?大皇子已死,建文帝是不是只剩下二皇子一个儿子了?”
“还有一个三皇子。”章寂冷笑,“我听说冯皇后这几年渐渐受到冷落,后宫里反而是几个新进的低等嫔妃得宠,有一个生下了三皇子,虽然还不到三岁,却也极受建文宠爱。但现在建文病重,大皇子被鸠杀。三皇子年幼不知事,一旦建文不治,能够继承大位的也就只有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了。冯家打的好算盘!”又连连摇头。“建文这一脉再不济,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子孙。金枝玉叶,居然叫冯家几个莽汉杀了长子,他也太无用了些。既然无用,当初为何不能安份?!若不是他先做下了弑兄逼父、谋朝篡位的恶行,今日他的儿子也不会学他,将他当年做过的事又做了一次!他有今日,真是报应!”
明鸾也觉得是这样,一旁陈氏、玉翟也连连点头,玉翟还哽咽道:“他这样的恶人,即便身份尊贵,也是要不得好死的!若不是他,我们家也不会……祖母和哥哥都是被他害的……”到了庄上以后,章寂已经将过去的一些机密之事告诉了这个孙女,因此玉翟也对这几年的事有所了解,心下更加伤感。原本她恨沈氏为了维护娘家人,间接害了自己的亲哥哥,但如今知道沈氏当时还救下了太孙,一旦太孙得势,这份恨意大概也无法排解了,沈氏也许还会获得封赏,她心里怎能好受?
明鸾清楚她心中的怨愤,眼角透过窗口瞥向后院里沈氏所住的小屋,撇了撇嘴,便站起来转移了话题:“建文帝和冯家人不过是狗咬狗罢了,咱们理他们做什么?还不如想办法再打听打听燕王那边的消息。今天距离他们遇刺受伤,也有半个月了,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徐州,继续南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