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扯皮(2 / 2)
曾国藩恭敬站好,等候皇帝说话,“朕刚才见过骆秉章了……”他把和骆秉章的话大约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朕和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这等大工程,以后分别由省、部两级衙门分别调遣卷宗、账目进行清查,以使那些总想着在工程之中,伸手拿钱的混账多一点忌讳,少一点妄行。你以为如何?”
“皇上说的,自然是好的。”曾国藩答道,“只是臣以为,日后铁路国债推行,各省纷纷开启铁路构建之路,只怕京中官员,忙于外省查证,过于疲累。”
“你说的不算不对,朕也想过,故此朕决定,暂时在两江,成立第三方的专门机构,专门管理往来账目、各种花用明细,并负责查验事宜,你以为如何?”
曾国藩暗叫不妥,两江之地本来就是冗员众多,如今凭空又要增添一个新衙门?便不必提官场风气如今虽稍有好转,但还没有到了清正之士立身朝堂,疲滑奸宄概行去之的时候,谁又能够保证新成立的衙门中人,日后不会随波逐流,成了另外一群为利薮是尚的刁滑之徒呢?
他一边斟酌着语句,一边把心中的顾虑说出,皇帝扑哧一笑,摆手说道,“此事是朕没有和你说清楚,新成立的衙门,并不以国人充盈,而是要雇请外国人,来操作其事。你以为,请一些外国人来,会不会还有这样的问题?”
这是一个极大的创举!这是曾国藩的第一反应,一些金发碧眼儿,身着朝廷服侍,奔走各省,专司往来账目查询一事?不提有没有人会愿意放弃本国家业,寓居中华,就是有人,在官场上又会引起怎么样的震动?“这,臣不敢妄言。”他老老实实的说道。
“朕是这样想的,如今两江之地,因为海关新建,多有西洋顾问,侧身其间,每月领着一份俸禄,却无事可做,不但容易惹人物议,更容易使人觉得无用武之地,久而久之,怕就会早早的萌生去意。朝廷与其现在拿出银子来供养这些人,还留不住人,倒不如顺势而行,人尽其用,你以为如何?”
“这,西洋专才任职海关,本是权宜之计,若是说,让这些人,身着公服,往来各省,与官家……”
“朝堂上的事情,朕会想办法,你要关心的不是这些,朕要你做的,就是回省之后,寻找于往来经济,有专长的西洋人士,并且征询他们于此事的意见,若是两相恰然,从明年起,就在两江试行。”
“是,臣下去之后,即刻会同省内有司,认真办理。”曾国藩问道,“皇上,容臣问一声,这等西洋人士,越省查案,总要师出有名,方可畅行无阻啊?”
“暂时就叫度支会计所吧。”皇帝早就有所准备,脱口而出,“直接辖于户部,有什么事,也好顺畅办理。”
曾国藩于这样的新鲜事物兴趣不大,看皇帝一脸兴奋,也知道这会儿说,一定会给他打回票,还是日后找机会进言吧。
一上午的时间,又见了几个各省进京的官员,皇帝强自打起精神,挤出一团笑脸,逐个的问问省内民情之类的情况,才分别打发了出去,“哎,累死啦!”等到暖阁中人声消止,皇帝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大声说道。
“瞧您说的,又不要皇上您劳动贵步,只是坐在这里见见旁人,就累得受不了了?”
“你懂什么?”皇帝慢吞吞的回头说道,“这大清朝的官员啊,就如同马儿,朕为他们分作四等人。第一等,是好马,不需鞭打,就能疾驰而行;第二等是需要轻轻的敲打一顿;第三等呢,不感觉到疼痛,就不知道前进;最后一等嘛,非得把它打得皮开肉绽,才知道挪动脚步。”一开始说的时候,还能微笑着侃侃而谈,说到最后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半点笑容,“朕多希望我大清的官员,都能够有第一等好马的品学和德行啊?偏偏啊,到处都充斥的是三等、乃至最下等的劣马!”
惊羽陪着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皇上,杨氏请见。”
“诶?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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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由宫婢虚虚扶着,进到殿中拜倒见驾,“民妇,山西杨氏,叩见皇上。”
“你的病,好些了吗?”皇帝摆手,让她起身回话,“昨天烧得那么厉害,还是不要过多行走,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
“是,民妇此来,是特向皇上叩谢天恩。”杨氏的声音中听不出语气变化,慢吞吞的说道,“民妇何德何能,得皇上多加怜惜,甚或以君父之尊,亲侍汤药,民妇……”
“你也不必如此惺惺,生病之人,总盼着能够有近人陪伴左右,朕不过是聊以慰藉罢了。更不必说,你这一次患病,总是朕处置不周之过,服侍你一次,就当补过了。”他忽然坏坏的一笑,“哦,朕忘记说了,你的身子,很软,很香呢!”
杨氏大羞,一张俏丽的脸蛋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她娇羞勘怜的样子,男人食指大动,正欲不顾一切的过去,上演白日宣淫的戏码,不料门口不合时宜的响起一声唱喏,“皇后娘娘驾到!”
皇帝无声叹息,“再过几天吧,过几天等你身子正式将养好了,再来服侍朕。”
杨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似乎听不见了。
皇后和佳贵妃、瑾贵妃、兰妃联袂而来,行礼如仪,各自在暖阁中坐定,“奴才听下人说,有一位宫中女子夜来染病,皇上着其到无倦斋安歇,今儿个特意前来看看。”兰妃笑着说道,“可还要紧吗?”
“多承主子娘娘挂念,民妇的身子,已经不碍的了。”
叶赫那拉氏不置可否的笑一笑,给皇后使了个眼色,“皇上,臣妾也听说,杨氏妹子生病,是由身边的小太监办差不力,长春宫中竟然全无取暖之物所致,这样冷的天气,不要说是荦荦弱质,就是强壮如西凌阿等,怕也要为风寒所侵,身染重病呢!”
“皇后说的是,所以朕想,即刻下旨,”遇到这样的场合,皇帝总是会大感尴尬,失却平日的灵透,“以后,你们姐妹在一起,也要彼此多多照应一二,不要等到知道人生病了,再来探望。”
“呦!奴才还不知道,几时成了‘我们’姐妹?”佳贵妃立刻接口说道,“是我们不知道,还是起居档上并无存留啊?”
这样夹枪带棒的话,皇帝自然听得出来,心中分外不喜,只是尤佳氏一贯得宠,也不好当众给她下不来台,“你啊,别这样说话,朕也没有旁的意思嘛!”说完回身传旨,“六福,到军机处传朕口谕,云贵人、瑰贵人入宫以来,燮理阴阳,服侍朕躬,数年如一日,着晋为云嫔、瑰嫔嘉号,钦此。”
“喳。”六福把话重复一遍,转身出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