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限制接触(三)(2 / 2)
5月下旬的5点半,太阳尚未落山。朱庆澜在见识了车站上那些骄狂的兵痞以及车站里被扣的几趟列车后,便眉头紧皱。由于常年在国内奔波救灾,朱庆澜的名号大都听说过,因此,在朱庆澜报上名号后,原本有些嚣张的小头目便恭敬起来,并派人带路,将朱、刘等人直接引向冯玉祥在张家口的司令部。
听手下通报,说是朱庆澜来了,正在司令部里商量事情的冯玉祥连忙带着方振武、吉鸿昌等人出门迎接。
“哎呀,子桥兄大驾光临,焕章实在高兴得紧。”冯玉祥满脸是笑,上前握住朱庆澜的手就是一个劲地摇,“抗日同盟军初创,还望子桥兄大力襄助啊。”
正为10多大军的粮饷发愁,朱庆澜却找上门来,说冯玉祥欣喜若狂可能有点夸张,但抓根救命稻草的心理多少还是有的。
“焕章兄,听说你在张家口这边做的好大事啊,我也就过来看看。”松开手后,朱庆澜淡淡地笑了笑。
接着,两人相互将自己身边的人给大家做了引见。当听冯玉祥指着一位30多岁的人,介绍说是宣侠父时,朱庆澜心中暗自叹息。而当冯玉祥听朱庆澜身边的几人,一个是出面处理华美公司被劫车辆和物资的刘成林,另一个是大公报记者汪松年时,脸色不由得有些尴尬。
由于平绥线暂时被冯玉祥部切断,平津两地的报纸一时还无法运到山西、绥远等地,但就在中午前后,从天津那边到包头的车上却给张家口带来了今天早上出版的《大公报》。在第一版的醒目位置上,有一篇大字标题为“内争何时休”的文章,该文章的副标题则是“冯玉祥张家口劫车,阎锡山晋东北增兵”。文章除了披露冯玉祥部在张家口劫车,阎锡山增兵大同以东等事实外,还将冯部此次劫车同10年前临城劫车案对比。
“……国战连败,冯氏察省举兵抗日,口称义举,民众亦有所期盼。然当此国难之时,同蒲铁路通车未久,冯氏却纵兵劫持货车,遽使国人惶恐,友邦惊诧。……未见冯氏抗日之实举,却先见冯氏添乱于晋察。若口称抗日便可肆意妄为,以武力劫持他方资财以为己用,国乱无日矣……临城劫车迄今已10年,而冯氏劫车较当年孙氏所为尤劣。盖孙氏仅谋一列车,中外百余乘客,以谋资财兼与当局妥协,而冯氏却劫持多趟货车,致使平绥线货运中断,客运停滞,晋、察两省局势紧张。……且闻美国领事已就美商物资被劫一事向当局施压,冯氏果为国乎?观其经历,误国久矣”
劫车的主意本来是吉鸿昌手下一个土匪出身的团长想出来的。华美公司在平绥线上运输物资已经有几年时间,又曾向绥远、山西运送过大批粮食、衣物等救助灾民,因而在一些人眼中,华美公司的货车那就是充足物资的代名词,只要劫上一车就可补充军需。可谁知,那些铁柜子里竟都是一些机器等铁家伙。后边又劫了两趟到绥远的货车也同样没捞着粮食等军需物品。但这几次劫车却引发了舆论的抨击,给刚成立的抗日同盟军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
冯玉祥中午看完运来的《大公报》后,脸色就一直难看,整个下午除了和方振武、吉鸿昌等人筹划训练部队、对日作战外,便是合计着该如何处理因劫车所造成的不利影响。
因而,当冯玉祥听说刘成林、汪松年的身份时,明白朱庆澜是为劫车一事而来,自是难免尴尬。
“嘿《大公报》不愧是伶牙俐齿啊。”冯玉祥说完之后,便朝朱庆澜道,“子桥兄,兄弟这边有10多万弟兄,难免有几个不长眼的做错了事。货车停运之事我立刻解决,一定给各方一个交代。只是,这10多万弟兄的吃饭穿衣可都成问题,还望子桥兄能帮忙想想办法。”
“焕章兄,抗日是不错,可也不能打着抗日的旗帜乱来。况且,你们劫的不仅有我国民众的物资,还有美商的物资,在国难之时,此举只会为国树敌,殊为不智啊。”朱庆澜摇头叹息。
朱庆澜并未见到今天《大公报》上的文章,但他的这种说法却和冯玉祥等人在报上看到的论调一致。这使得冯玉祥的脸上又黑了几分。冯玉祥心中现在也有些懊悔,不该听吉鸿昌和他手下的鼓动。他很清楚,抗日同盟军的成立,本来就遭南京、北平的忌惮,又在这个时候闹出劫持外商物资的事情,肯定会给老蒋以借口。
“朱先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冯将军成立抗日同盟军正是为了抗日救国。”一旁的宣侠父振振有辞地说道,“当局不给我们提供丁点物资,下面个别弟兄气愤不过,从美帝国主义者身上拿些物资补充军用并不过分。”
“要照宣先生所说,那只要是个人,拉起一票人马,吆喝几声说自己要抗日,就可肆意劫掠他人财物了?”刘成林反唇相讥,“况且,华美公司是以华人为主在美国开办的一家公司,这些年来向国内运送大量物资救助灾民、难民,宣先生轻飘飘一句‘帝国主义者’,就给自己肆无忌惮找到理由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者,劫持的那些属于国人的物资又怎么说?”
一边的汪松年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到宣、刘两人的唇枪舌剑,赶忙和其助手招呼一声,掏出小本子和笔开始速记起来。
“华美公司既然让美国使领馆出面,那不是帝国主义者又是什么?至少也是帝国主义者侵略中国,奴役我国民众的帮凶”宣侠父颇有些理直气壮地说道,“至于国人的物资,为了抗战,弟兄们连性命都不顾,这些物资先借用一下,等打完仗再还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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