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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狮也走了过来,好奇地盯着那伴灵瞧,就连一直在姜重黎脖子上冬眠的小蛇蛇,也猛地睁开了双眼。
“伴灵?”狮心豪觉得这两个字,似乎触动了自己心灵深处的某种极为强烈而深刻的感情。
巨大熊猫化为青年,穿着白色的长袍,衣袖与下摆却是黑色的。
他轻轻拿走那伴灵手中的颜料,柔声道:“别再这么做了。”
那伴灵先是有些疑惑,很快就露出了喜悦的神情,“是……你?”
熊猫点头,“是我。”
那伴灵笑了两声,又有些忧虑地指着狮心莫莫塔道:“你……不喜欢他?那我……再去找……”
熊猫握住他的肩膀,“别去,我不需要。”
“啊,不要……不要……”那伴灵好像脑筋有些不好,反应十分的慢,重复了两遍熊猫的话,才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不需要……”那伴灵突然激动起来,“怎么……会不需要,要是……没有伴儿,等我没了,你就彻底……孤孤单单……没人陪了。”
熊猫摸了摸那伴灵的脑袋,“小家伙,你一辈子都陪着我,为我着想,就连肉身逝去,魂灵也常伴我左右,一晃眼,千年都过去了。已经足够了,真的,你年纪大了,我知道你也已经很累了,就盼着能好好的睡一觉,可是为了我,你一直都流连着不肯去,这太苦了,我看着,心里头也难受,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那伴灵满是迷蒙,“我……该走了?”
“早该走了。”
“可……我走了,谁陪着你啊?”
熊猫鼻头一酸,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能交到新朋友的,不要担心了。”
“可……可是,他们能像我这样,一直一直照顾你吗?”
“能,放心吧。”
熊猫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向任何人,这只是一句温柔的谎言。
在场的人中,再没有哪个,会像它的这位老朋友一样,一直一直想着它,一直一直照看着它,一直一直陪伴着它,直到生命之火燃烧的尽头。
有的人,一辈子遇上一个,便已经知足了,再遇到的人,谁都无法代替得了他。
“你去吧。”熊猫又摸了摸老友半透明的脑袋。
从前,它口不能言,现在,终于能够开口说话,说的最多的,却是在叫一直陪伴它的这个人,永远地离开它。
“那……我走了?”那伴灵犹犹豫豫地问。
“走吧。”
“我……真的走了?”那伴灵又说。
“走吧,走吧。”
伴灵气息渐渐消散,透明的身体慢慢有些看不清了,“对……对了,我……你叫一声我的名字吧。”
熊猫低声叫了一个名字。
那伴灵歪了歪头,又是喜悦,又是迷茫,“原来,我叫这个名字啊,这阵子……怎么都记不起来了,真好听啊……”
伴灵最后的精气,化为一阵清风,在熊猫身边留恋缠卷,终于消散而去。
熊猫低着头,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到青石板上。
姜重黎不知该怎么安慰它,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熊猫的后背一下,突然眼睛一酸,也跟着落下泪来。
“哥哥……”狮心莫莫塔醒了过来,“小姜,你怎么哭了?”
“没事了。”狮心豪回过神来,用力抱住他,紧紧,紧紧,将他的幼师紧拥在怀里。
狮心莫莫塔虽然还迷迷糊糊的,但也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他的兄长,他的伴侣。
……
姜重黎和巨大的熊猫依偎着,坐在祭台的边缘,俯视那座小小的村落。
熊猫絮絮叨叨地讲着,讲着很久很久以前,它被修士们抚养在这片青翠的小世界里。这处福地被修士们设下了阵势,只有通过十分特殊的方法才能出入。
后来,修士们都离开了,它孤孤单单留在这里,慢慢啃着竹子,慢慢修行。
某一天,外界战乱,一村老弱妇孺躲入山洞,却仍然被贼兵发现,陷入绝境。
他们跳下了山腹内的大洞,宁死也不叫自己的血肉,变成敌人的粮食。
熊猫救了他们,将他们接到福地内生活,繁衍生息。
一年一年过去,他们为它筑起巨大的祭台,与它生活在一起,可终究,他们也全都离它而去。
只有那小小的婴孩,那个它用竹叶上的清露,一点一滴喂养长大的孤儿,为了它,艰苦地修行,因此得以天长日久,朝夕相伴。
这一陪,就是千年。
陪到肉身枯骨,魂消烟灭。
但世事本如此,生生亦死死,他们都尽了最大的努力,虽然离别伤痛,却了无遗憾。
“真让人羡慕。”
姜重黎靠着熊猫,轻轻呢喃。
熊猫一怔,接着,露出了酸涩而温柔的微笑。<!--over-->